偌大的餐桌旁，只剩下吴天昊一人，与邻桌的江阙、白芊芊、林晓晓三人隔着几步的距离面面相觑，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吴天昊喉咙有些发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酒杯，不知该如何打破这尴尬又诡异的沉默。
白芊芊刚才那番维护言犹在耳，让他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但对面坐着的江阙，又让他如芒在背，恐惧难消。
最终还是白芊芊这个直性子打破了僵局。
她双臂抱在胸前，淡定自若，仿佛刚才那场冲突只是个小插曲，冲着吴天昊扬了扬下巴，语气带着点戏谑：
“喂，吴天昊，这回赵元那家伙可是跟你结下死梁子了。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回头肯定得给你找麻烦。”
吴天昊闻言，习惯性地冷哼一声，试图找回往日那种不屑一顾的姿态：“哼，我会怕他赵元？跳梁小丑而已。”
这话说得硬气，但底气却不如以往那般足，毕竟赵家势力不容小觑。
“得了吧你，”白芊芊翻了个好看的白眼，随即话锋一转，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义气，“不过你放心，那混蛋今天连我也一块儿骂了，还想动手？这事儿没完！他肯定不会饶过我。既然这样，我们两个一起，联手对付他！我就不信，我们两家加起来，还干不过一个赵元？”
联手？
吴天昊彻底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白芊芊。
他从小到大，在家族内部受尽排挤，在外面结交的也都是些酒肉朋友，利益至上，落井下石是常态。
从未有人，尤其是在他如此狼狈、明显被江阙压制的情况下，如此明确、甚至带着点“同仇敌忾”意味地表示要和他“一起”，要“挺”他。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像是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了他冰冷阴暗的心底一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喉咙微微发哽。
就在这时，江阙和林晓晓也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了白芊芊身边。
林晓晓看着神色复杂的吴天昊，声音温和却清晰地说道：“吴先生，芊芊姐说得对。依刚才的情形看，在座的我们每一个人，恐怕都不会被轻易放过。既然如此，”她顿了顿，看了一眼身旁的江阙，见他并无反对的神色，才继续道，“敌人的敌人，或许可以成为暂时的朋友。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吴天昊不认识林晓晓，但见她气质干净，站在江阙身边却并无卑微之态，心知这女孩恐怕也不简单。
他小心翼翼地，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笑死神来将目光投向始终未曾开口的江阙。
这位才是真正的主心骨，也是他内心最大的恐惧来源！
江阙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吴天昊身上，那眼神依旧深邃如渊，让人看不透情绪。
就在吴天昊以为他会说出什么警告或者冷漠的话语时，却听到他用那特有的、平淡无波的语调说道：
“无妨！”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吴天昊心中猛地一惊。
紧接着，江阙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弧度，补充了一句：
“我倒想看看，他的第一招，会是什么？”
这话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俯瞰蝼蚁争斗般的从容，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味。
仿佛赵元即将展开的报复，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场即将开幕的、可供观赏的戏剧。
吴天昊看着眼前这奇怪的组合——实力恐怖莫测的江阙，仗义直率的白芊芊，温和却坚定的林晓晓。
他们似乎真的打算，至少暂时，将他纳入他们的阵营？
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难言的情绪在他心中翻涌。
有对江阙的恐惧，有对白芊芊维护的触动，有对未知同盟的茫然，也有一丝……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纳入“我们”之中的微弱归属感。
他体内的混沌之灵，似乎也因为宿主这剧烈波动的、混杂着正面与负面情绪的状态，而显得有些躁动不安，那污浊的气息微微翻腾着。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某家私人医院VIp病房里。
额头上贴着纱布、浑身还隐隐作痛的赵元，猛地将手机砸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
他脸色狰狞，眼中充满了怨毒和屈辱。
“吴天昊！白芊芊！还有那个装神弄鬼的混蛋！给我等着！此仇不报，我赵元誓不为人！”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病房低吼，随即拿起备用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阴冷：
“喂？是我。给我找几个人，要‘干净’利落的……对，先给吴天昊那小子一点‘开胃小菜’！还有白家那个贱人……一起！”
暗流，已然开始涌动。
而这临时组成的、关系微妙脆弱的同盟，即将迎来它的第一次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