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月左肋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血炎在经脉中翻涌不息，像被无形丝线拉扯着往伤口深处钻。她没动，指尖仍抵着凰云掌心，命锁的微光尚未散去。
凰云察觉到那股紊乱的波动，五指一收，魂力无声注入。清凉如星河倒灌，瞬间压下躁动的火流。她没说话，只是将星盘轻贴赤月后背，借由命锁同调，逆向梳理战意走向。
“能撑住？”她问，声音不高，却穿透残殿死寂。
“没问题。”赤月抬眼，焚寂剑尖挑起一缕血炎，在空中划出半弧，“刚才那一战，不是为了藏头露尾。”
她松开凰云的手，一步踏前，足下青砖寸裂。血炎自足底蔓延，顺着地脉裂痕窜入地下，又从九根断裂的阵柱顶端喷涌而出，形成环形火柱。
主殿残垣之上，风卷灰烬。
墨辰伏在殿脊，雷翼未收，目光扫过远处山门。几块留影石正被弟子悄悄取下——那些石头里，刻着仙盟主跪地求饶的画面，也录下了虚无教首撕开胸膛的癫狂。消息，已经传不出去了。
只能炸出去。
赤月深吸一口气，掌心燃起一团凝实如液的血火。她将焚寂横于胸前，以剑为引，把整团血炎缓缓压进剑脊。剑身震颤，发出低沉嗡鸣，仿佛远古战鼓被敲响第一声。
“听好了。”她开口，声如裂帛。
血炎自剑尖迸射，化作千百道赤色流光，直冲天际。每一道都裹挟着她的战意与宣告，在云层间炸开，如同星辰坠落人间。
“从今日起，凤鸾阁为修真界第三极！”
声音穿云破雾，越过九重天擂台，掠过三千坊市，撞上北境雪峰又反弹南疆密林。凡有灵识者，皆听得清清楚楚。
高空之中，一块悬浮的留影晶骤然亮起，画面定格在赤月挥剑刹那。天机阁据点内，数十名执事同时站起，笔走龙蛇记录战报。
“双月胜了！”
“仙盟主败象毕露！”
“虚无教首退走，黑潮溃散！”
议论声如潮水般扩散。有人冷笑不信，立刻有人甩出留影石投影——只见凰云牵引银红光流，赤月持剑直指教首咽喉，命锁交缠，天地共鸣。
“你再说一遍‘她们是邪道’？”
“这哪是邪道？这是新天道！”
钱多多躲在山门外巨石后，手中玉简疯狂记录，嘴角咧到耳根。他身旁小厮颤抖着问：“少主，这……这算不算越界传播禁讯？”
“禁个屁。”钱多多嗤笑，“天下人都听见了，我还不能说？立刻发往三千坊市，加急快报，一字千金！标题就写——《第三极立，双月当空》！”
他顿了顿，眯眼望向主殿方向，“再加一句：限量纪念留影符，先到先得。”
与此同时，各大宗门议事厅内，长老们脸色铁青。
“她们竟敢公然宣示主权！”
“此例一开，谁还听仙盟号令？”
“那赤月分明是天煞孤星之体，怎可能掌控如此战意？”
无人回应。因为谁都看得出来——这一战，不是侥幸突围，而是正面击溃。
主殿高台，赤月收回焚寂，剑身余焰未熄。她喘了口气，额角渗出血珠，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凝聚成滴，砸进裂缝。
凰云伸手抹去她眉边血污，动作轻得几乎看不见。两人并肩而立，目光扫过苍穹。
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斜照下来，映得星盘边缘泛起微光。凰云指尖轻拨，盘面浮现九洲灵气流向图——原本汇聚于仙盟中枢的灵脉，此刻正缓缓分流，三条主线之一，赫然指向凤鸾阁所在。
格局已变。
墨辰忽然耳朵一动，鼻尖抽了抽。下一瞬，他腾空跃下殿脊，雷翼一闪，消失在东北方向。
片刻后，远处尘土飞扬。一头通体漆黑的麒麟踏空而来，口中叼着一封暗红色请柬，封口处烙着扭曲的魔纹。
他落地时前腿一弯，恭敬低头，将请柬放在台阶最高处。
凰云走过去拾起，指尖拂过封印。没有拆开，但她知道是谁送来的。
万魔渊。
曾经视赤月为“容器”的地方，如今主动递来信物。这不是求和，是承认。
地位的确立，从来不是靠自封，而是敌人低头的那一瞬。
赤月看着那封请柬，冷笑一声：“倒是会挑时候。”
“他们不是怕我们。”凰云将请柬收入袖中，星盘微转，“他们是怕，下一个就是他们。”
话音刚落，远处天际忽有异动。
三道赤光划破长空，直坠山门前。那是三块巨大的留影晶碑，由天机阁远程投送，稳稳插入地面。碑面闪烁，开始循环播放方才的宣告画面——赤月立于残垣，焚寂引火，声震九霄。
“看。”墨辰咧嘴，“你们现在连雕像都有了。”
凰云轻哼：“别高兴太早，等他们发现票价要灵石才能看全貌，就不会这么热情了。”
“我已经涨价了。”钱多多不知何时冒了出来，搓着手，“高清回放、慢动作解析、双视角切换，分档收费。顺便预售‘第三极成立纪念符’，带命锁光影特效的那种。”
赤月懒得理他，只看向凰云：“接下来呢？”
“等。”凰云望着北方，“等他们反应过来，真正的大局才刚开始。”
风起，吹动两人衣角。命锁在袖下微微发烫，像是预示着什么。
就在此时，星盘突兀震动。
凰云低头，星盘再次泛起异样的波动。
她立刻掐断推演，抬头望天。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可就在那一瞬，她看见——
赤月焚寂剑尖，一滴血正缓缓滑落，还未触及地面，便被剑身残留的血炎蒸发成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