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又来一单正经生意了。”
周正一边掐诀将守岳收回储物袋，一边嘀咕。
“人在前铺？”
“是，来了两位，那位老者……气息好生吓人，弟子看不透。”
“另一位戴着斗笠，看不清样貌。”
周正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个什么组合？
他面上不动声色，对柳小萤点点头。
“走，去看看。”
两人前一后来到前铺。
铺内站着两人，正如柳小萤所说。
一人青袍简朴，负手而立，正随意打量着柜架上陈列的功法玉简。
周正目光一触到此人，心头便是一凛。
这位居然是拍卖会场外，跟在那个红衣女子身边的那位金丹老者。
而另一人，站在老者侧后方半步，头戴一顶轻纱斗笠，薄纱垂落，不仅隔绝了目光，连周正探出的一缕神识也被拦了下来。
不过，单从那斗笠下勾勒出的窈窕身段……
周正心里已然有了猜测。
她怎么找上门来了？
堂堂皇朝贵女，需要跑到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找散修推演功法？
无数疑问瞬间涌上周正心头，但他仍快步上前，拱手行礼。
“晚辈王正，不知两位前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说罢，他侧头对略显局促的柳小萤温和道。
“小萤，怎地不给两位前辈奉茶？”
柳小萤如蒙大赦，连忙应了声是，小跑着去了后间。
这时，那斗笠女子微微转了下头。
随即，一个淡淡倨傲的声音从斗笠下传了出来。
“居然只有筑基的修为？也敢妄言推演功法？”
“胡老，我们走。”
周正脸上的笑容僵了那么一下，心里炸了毛。
我靠！当面嘲讽？
筑基修为怎么了？
吃你家大米了？还是吸你家灵脉了？
果然骄横啊，跟想象中那种眼高于顶的仙二代一模一样。
周正心里疯狂吐槽，但理智压住了他翻白眼的冲动。
那位被称作胡老的金丹老者却微微偏头，似乎对女子传音说了句什么。
女子的脚步，倒也真的停了下来。
胡老这才将目光投向周正开口道。
“小友倒是好气魄，筑基修为便敢做功法推演的事，也不怕误人道途？”
“不知小友师承何处，于此游戏红尘？”
周正心中那股憋着的气，被这连番蔑视拱得又往上窜了窜。
他不停地在心碎碎念。
“有钱不赚是孙子……跟灵石过不去是傻子……”
他面上恭敬地拱了拱手，腰杆却挺得笔直，语气不自觉地硬了几分。
“回前辈的话，小子无门无派，野路子散修一个，让前辈见笑了。”
他顿了顿，抬眼直视胡老。
“至于误人道途……前辈言重了。”
“晚辈不敢妄自尊大，但经小子之手推演补全的功法，倒也助了那么几位道友更进一步。”
胡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他目光扫过店铺内那些功法玉简。
“一个散修，能攒下如此多的功法，倒也是不小的机缘。”
“也罢，既然来了，便瞧瞧。”
他看向周正。
“眼下老夫手里正好有一门功法，有些关隘需要厘清补全，便交予你推演试试。”
“老夫倒想看看，你方才话里的硬气，究竟有几分是真材实料，几分是少年人的妄言。”
周正神色一肃，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既如此，小子这点微末伎俩能入得了前辈的法眼，那是小子的荣幸。”
“前辈，姑娘，请移步内间净室详谈。”
“关于推演功法一事，小店有些小小的章程需得事先言明，也好省去后续的误会。”
那斗笠女子一听周正还要讲什么章程，似乎更不耐烦了，轻纱又晃动了一下。
胡老倒是微微颔首，竟赞了一句。
“临事有节，先明规矩，不错，倒像是真有几分本事人的傲骨。”
周正心下稍定，一边引路，一边将之前与王携定下的规矩说了一遍。
胡老听得仔细，不时微微颔首，那斗笠女子虽未表态，但也没再出声反对。
三人进了静室。
周正请二人在蒲团上落座，柳小萤送了灵茶进来，又悄无声息地退下，关好了门。
“既如此，便按小友的章程来。”
胡老很爽快。
当下，在周正的引导下，胡老与他各自发下了一道誓言。
胡老这才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递给周正。
“便是此诀，小友可先一观。”
周正接过道了声失礼，便将玉简贴在额头，神识沉入其中。
《赤阳焚空诀》。
一门火属性的玄阶功法。
观其总纲立意，走的是聚阳化烈的路子，旨在修炼出精纯炽烈的赤阳灵力，攻伐之力强劲，算是不错的火系功法。
问题在于，这玉简里的内容……残缺得很有水平。
它只有炼气期入门篇，以及筑基初期稳固道基的部分。
从筑基中期开始，关键的神通凝聚法门就变得断断续续，语焉不详，到了冲击筑基后期以及附带神通的精细操控部分，更是直接缺失了大段。
“老王，你怎么看？
王携沉吟道。
“功法本身是火行纯阳的路数，缺失部分……”
“炼气期的倒好说，此类功法我见过不少，依其前期脉络反向推演，补全不难，最多耗费些时日验证，难的是筑基期部分。”
“此诀筑基篇只给了个开头，后续如何凝练赤阳之意，如何将炽烈灵力掌控圆融，进而孕育神通雏形，全无线索。”
“推演这部分，需对火行大道，尤其是阳炎真火一类的道韵有较深理解。”
周正心里有数了。
他放下玉简，看向胡老。
“胡前辈，请恕晚辈冒昧一问。”
“此乃是火系功法，观前辈气息渊深似海，却非火属，而这位小姐……”
胡老闻言，抚须一笑，态度比方才更缓和了些。
“小友眼力不错，此法确是为家中一位晚辈所觅。”
他解释了一句，便不再多言，转而问道。
“小友既已看过，以为推演补全此法，难度几何？耗时几何？”
周正没有立刻回答，他想了想问道。
“前辈，推演补全，尤其是涉及筑基期道途的部分，非同小可。”
“可否请前辈告知，您这位晚辈目前修为如何？所修是何功法？其个人性格、经脉状况、乃至心性对火行的倾向又是如何？”
“了解越多，推演出的后续功法，才越可能与其契合，减少转修时的隐患。”
斗笠女子依旧沉默。
但胡老眼中赞赏之色更浓，他略微沉吟，便开口道。
“那孩子如今是炼气三层，修炼的是一门家传的引火诀，灵力还算精纯。”
“至于心性……跳脱好动，不耐枯燥，但对火焰操控颇有几分天赋，不喜一味蛮干。”
周正一边听，一边在心里与王携飞速交流。
“基础引火诀打底，灵力属性偏纯，转修此诀的炼气篇应该顺利。”
“关键在于后续筑基篇的推演方向。”
“既然那孩子颇为灵动，不喜蛮干，或许可以在赤阳刚猛的基础上，融入一些变化的意蕴？”
“参考流火焚天录里关于火线千变的思路？或者南明离火功中对于火势控制的精细法门？”
“可行。”
“如此推演出的功法，或许比原版更契合其人。”
周正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缓缓点头。
“补全炼气篇应无大碍，补全筑基篇时，或可在赤阳正大的意蕴上，稍偏向烈中藏变的路子，如此或许更能激发其潜力。”
他这话说得有些玄乎，但胡老和那斗笠女子都听懂了。
胡老抚掌轻叹。
“烈中藏变……小友此言，深得火行三昧，看来，老夫此番倒是没找错人。”
终于听到好话了，周正心里小小得意了一下。
“前辈过誉。那么，关于推演费用与时限……”
胡老爽快道：“小友直言便是。”
周正思虑片刻。
对方是万象皇朝的人，妥妥的狗大户……
“此功法补全，需重构思炼气中后期脉络，更要推演完整的筑基篇，直至金丹门槛前，耗时耗神。”
周正一脸认真。
“三万下品灵石，时限……半年。”
报出这个价时，周正心里有点打鼓。
胡老闻言，与斗笠女子对视一眼，女子似乎微微颔首。
胡老脸上露出笑容：“价格公道，时限也尚可。”
他竟没有丝毫还价的意思，直接取出一个储物袋，放在案几上。
“此内是一万五千灵石，作为定金。”
周正强忍着立刻去抓储物袋的冲动，维持着淡定，点头。
“便依前辈所言。”
胡老起身，斗笠女子也随之站起。
“那么，半年之后，老夫再来叨扰。”
胡老对周正点点头，态度比来时客气了不少。
“晚辈必当尽力，恭送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