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络腮胡将领一勒缰绳,上前几步,手中长剑直指陆寒,厉声喝问:“可是你杀了我们的人?”
陆寒静静望着他,并未作答。
那大汉冷哼一声,说道:“本将乃是砍头七将军莫富大,现怀疑你蓄意行凶,杀害我盟兄弟,限你即刻束手就擒,随我去官衙听候处置!”
“若你当真无罪,自有官府为你澄清!”
陆寒依旧默然,只是静静看着莫富大。
莫富大皱眉问道:“莫非还要本将亲自动手不成?”
话音未落,那二十八骑齐齐逼近,杀气腾腾。
然而下一刻,只听“噗噗噗”一连串闷响,二十七骑胸口齐齐爆出血花,应声倒地!
刹那间,二十七人尽数命丧黄泉!
这一幕惊得莫富大脸色煞白,肝胆俱裂!
……
“你……你……”
莫富大惊惧交加,双眼死死盯着陆寒,话都说不利索了。
陆寒淡淡地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危城,道:“带我去危城,最大的客栈。”
听到这话,莫富大连忙低头应命,一句话都不敢多问。
他翻身下马,恭敬地走到陆寒面前,牵起缰绳,为他引路。
此时,他距离陆寒极近,只要一剑便能刺穿对方胸膛。
但他不敢!
陆寒方才在眨眼之间斩杀二十七人的手段,实在太骇人!
他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不敢升起!
西城门前。
那群兵不像兵、匪不像匪的人见到莫富大亲自为陆寒牵马而来,纷纷露出惊讶神色。
莫富大身为砍头七将军,虽非高官,却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上一次见他对谁如此恭敬,还是面对大将军之时。
“不是说莫将军是去抓人的吗?”
“大概是遇见了这位贵人,所以改去办更重要的事了。”
“抓人哪比得上接待贵客重要。”
“说不定这位是从京城来的呢!”
在众人议论纷纷中,莫富大与陆寒缓步走进危城。
有了莫富大开道,这一路畅通无阻,无人敢拦。
众人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仍在猜测陆寒的身份。
就在此时,一名骑士飞奔而至,神情惊怒!
“全死了!我们的人全死了!”
守在城门的一群人闻言一愣,回头问道:“什么全死了?”
那人翻身下马,喘着粗气道:“傅副将他们二十七人,全都被杀了!”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顿时露出震惊神色!
方才他们亲眼看着莫富大带着傅从等人出城,又看着他孤身回来。
前后不过片刻,傅从等二十七人竟全都命丧黄泉?
这究竟是谁下的手,竟如此狠辣!
……
另一边。
莫富大牵着马,带着陆寒来到危城中最大的客栈。
大连客栈。
“先生,这就是危城最好的客栈,大连客栈。”
他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陆寒一眼,生怕一个眼神不对,便招来杀身之祸。
陆寒翻身下马,将里飞沙拴在门口,冷冷对莫富大道:“看好我的马和包袱。”
莫富大连忙点头应道:“小人一定尽心尽力!”
陆寒迈步走进大连客栈。
此时的大堂里,已经坐了不少正在饮酒吃菜的人。
这些人多数穿着军装,也有不少人是一身黄衣劲装,显然是出自同一支队伍,属于大将军的手下。
陆寒推门而入时,正逢一片喧闹之中,他的出现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人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这个气宇轩昂的男子是谁?危城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个人物?
在众人打量的目光中,陆寒不紧不慢地走到一张空桌前,顺手搬来一张凳子搁在桌上,随即一跃而上,稳稳坐下。
众人见他这番举动,都不禁露出诧异神色。
这人,是在表演什么吗?
陆寒扫视一圈,开口道:“酒也喝了,肉也吃了,还不痛快,不如再听段评书,才算尽兴。”
此话一出,不少人眼中都闪现出兴趣的光芒。
这些年,早把说书人都赶尽杀绝了,谁还敢在危城开口讲书?
他们确实已经许久没听过书了,一听陆寒要讲,顿时来了精神。
“你是说书的?会讲什么故事?”
“听说大明那边有本叫《雪中》的书不错,你会不会讲?”
“来段精彩的,少不了你的好处!”
众人哄笑着“好处”两个字,那语气里的“好处”,谁都知道不是赏银,而是毒打,甚至更狠的下场。
故事讲得好,赏你几鞭子;讲得不好,恐怕就要断胳膊断腿了!
陆寒望着这群放肆之人,嘴角微扬:“今天讲的这段故事,正好和在座各位有些关系。”
“和我们有关?”众人纷纷露出疑惑神色。
莫非又是哪位书生状告大将军的桥段?
只见陆寒抬手一挥,桌上茶碗应声落地,砰的一声,仿佛开堂鸣锣。
“今天,咱们讲讲凌落石。”
“凌落石!”
众人先是笑,接着猛然一怔,笑容逐渐凝固。
这不是惊怖大将军的名字吗?
这位说书人竟敢直呼将军名讳!
这是活腻了!
有人猛地站起身来,怒吼出声:“你——”
噗!
话未出口,胸口已绽开血花,人倒地时,连第二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众人惊骇不已,纷纷起身,准备围攻。
噗噗噗!
一连几人刚站起来,便接连倒地,胸口鲜血四溅。
剩下的人再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一个个脸色惨白,目光惊恐地盯着陆寒,早已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角落中,崔各田静静看着这一幕,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
陆寒淡淡扫视众人,语气平静:“都坐下,听我说。”
方才还张牙舞爪的众人,此刻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哪敢再有异议,全都老老实实坐着。
哪怕额头冷汗直流,也无人敢抬手去擦,生怕动作稍大,引来陆寒误会,胸口再绽一朵血花。
陆寒摊开手中的《逍遥江湖》,缓缓说道:“凌落石,二十年前,大连盟副盟主,盟主冷悔善的义弟,人称惊怖大将军。”
“你们也习惯这么称呼他。”
“那咱们就姑且叫他惊怖大将军。”
“冷悔善一直把他当亲弟弟看待,宠信有加。”
“可惜,冷悔善识人不深,没看穿惊怖大将军虚伪狠毒的本质。”
“那一年除夕夜,冷家上下团聚,围坐吃年夜饭。”
“惊怖大将军带着七位结义兄弟登门拜访。”
“冷悔善以为只是拜年寒暄,却万万没想到,惊怖大将军竟在那晚突袭冷家,残忍地将冷家上下尽数杀害。”
众人听着这番讲述,额上冷汗更多。
关于冷家灭门一案,早就有人怀疑过惊怖大将军,但苦于无凭无据,也只能藏在心里。
如今听陆寒说得有理有据,众人心中隐隐觉得,这件事一旦传出去,整个危城恐怕都会掀起一场滔天风暴!
就在众人思忖之际,客栈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盯着陆寒,怒吼道:“你这……”
噗!
一声闷响,那高大的汉子胸口猛然爆出一朵血花,随即重重倒地,砸在客栈门前的石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围观的人群顿时被这突发的变故吓得心中一紧,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陆寒却仿佛未觉,神情平静地继续开口:“惊怖大将军杀了冷悔善全家,借此上位,成了大连盟的新盟主。”
“他把这桩血案嫁祸给了七帮八会九联盟。”
“再以替冷悔善报仇为由,将那些不服从他的反对者一一铲除。”
“倘若仅止于此,这惊怖大将军也还算得上是一个为了目标不择手段的枭雄。”
“但可惜,他最终只是一个毫无人性的魔头!”
“不仅害了冷悔善一家,还害死了神一魁曾谁雄,甚至,连自己当年的七位结义兄弟都未放过!”
“过天皇唐伯凤、过天晓唐伯马、老铛铛吴盐、老张飞石南虫、小千变朱北牛、搂山虎胡花,还有山猎鹰胡笑。”
“这七人,都是惊怖大将军尚未发迹时结下的生死之交,曾与他一同血洗冷悔善全家。”
“可最终,他们竟也如冷悔善一般,被惊怖大将军亲手所杀!”
“而这一切,才只是开端。”
此时,众人皆惊得目瞪口呆,心中翻江倒海,难以平静!
当年惊怖大将军那七位义兄弟,竟是被他自己亲手所害?!
陆寒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将视线投向客栈外头。
街上已聚集了不少人,远远地站着,探头探脑,不敢靠近。
他微微一笑,转头对门口的莫富大说道:“去请他们进来吧。
只要不说话、不动手,没人会伤他们。”
“小的明白。”莫富大颤巍巍地走了出去。
他将陆寒的话传给街边众人,一部分胆大的人便慢慢走进了客栈。
还有一些人则仍站在远处,不敢靠近。
而就在这时,惊怖大将军也终于听到了这个消息。
当他得知手下的汇报内容后,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冷悔善一家是他所灭,七位结义兄弟也是他亲手除去。
知道这些秘密的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忠于他的人。
一个外来的说书人,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是谁?谁在泄露我的秘密!”
“是谁把这些事说出去的!”
惊怖大将军怒火中烧,几乎要咬碎牙齿。
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那“鸟弓兔狗”四位杀手!
早知有今日,当初就该将他们一并灭口!
想到这里,他猛地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他倒要看看,这个胆敢在他头上动土的说书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
此时,陆寒在大连客栈的讲述已传遍危城。
人们听了之后,无不惊得毛骨悚然。
更有几个胆大的人,迫不及待地赶往大连客栈,想亲耳听陆寒继续揭露惊怖大将军的罪行!
客栈中,人群已经越聚越多,陆寒的讲述也未曾中断。
“在害死了七位结义兄弟之后,惊怖大将军的刀,又对准了自己的亲信大将。”
“唐大宗、李阁下。”
“他们曾为他出生入死,换来的却是被他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折磨至死,整整一个月,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小寒神萧剑僧,只因他的爱妻殷动儿美貌出众,被惊怖大将军看中,就被他亲手杀死。”
“殷动儿在遭受折磨后含恨而终。”
“金木水火土五位盟主,则是被他用烈性毒药炸死。”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对他忠心耿耿?哪一个不是为他立下过汗马功劳?”
“可最后,一个个下场凄惨,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