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暗处的影子
夜色如墨,浸没了河湾镇。派出所会议室里却灯火通明,烟雾缭绕。白板上画满了关系图和时间线,张瓦匠和孙志成两张死亡照片并排贴着,无声地诉说着案件的诡异与残酷。
那个无法追踪的神秘号码,像一根尖刺,扎在每个人的心头。
“黑卡,最后信号出现在邻县的一个小镇,然后彻底消失。”技术民警汇报着,语气带着无奈,“对方反侦察意识很强,没留下任何可追踪的电子痕迹。”
贺强掐灭了烟头,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孙志成在外闯荡二十年的经历呢?查得怎么样了?”
另一名负责外围调查的干警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时间跨度太大,很难查。目前只知道他最早在南方几个省的矿上、建筑工地都干过,后来有几年行踪不明,再出现时就在邻省一家小陶瓷厂做了几年工,最后才回的河湾镇。时间太久,很多知情人都找不到了,档案也残缺。”
“陶瓷厂?”李廷捕捉到了这个词,“他接触过釉料配制?”
“对,那家小厂好像还仿制一些复古陶器,可能会用到特殊矿物颜料。”干警确认道。
这与朱砂的出现、以及他配制毒药的能力对上了。但那段“行踪不明”的时期,却显得格外可疑。
“重点查他那段行踪不明的时期!”贺强敲着桌子,“还有,他在陶瓷厂的时候,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尤其是那些神神叨叨、或者自称懂炼丹修道的人?”
会议暂时陷入僵局。已知的线索很多,却似乎无法指向那个藏在暗处的“影子”。
李廷默默拿起那本疯狂笔记的影印件,再次仔细翻阅。跳过那些癫狂的炼丹幻想和毒性实验记录,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些看似随意写下的符号和简短的词语上。
有些符号像是扭曲的符文,有些词语则涉及“金丹”、“火候”、“铅汞”等外行人绝不会频繁使用的术语。笔迹时而工整,时而狂乱,仿佛记录者时而清醒,时而陷入某种迷狂。
忽然,他的手指停在了一页角落里的几个小字上。那字迹非常小,几乎像是无意识的涂鸦,与周围记录毒药配比的大段文字格格不入。
那是一个地名:“落云观”。
后面还有一个模糊的人名缩写,似乎是“玄?”最后一个字看不清。
落云观?李廷迅速在脑中搜索。他不是本地人,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贺队,”他抬起头,将影印件推过去,“你看这个。‘落云观’,还有这个模糊的缩写,本地或者附近有这个地方吗?或者有什么法号带‘玄’字的道士?”
贺强凑过来,眯着眼看了半天,脸色微微一变:“落云观?好像有点印象……好像在隔壁县和大山交界的那片老山里,是有个破败的道观,早没什么香火了,听说以前偶尔有游方道士落脚……具体叫什么记不清了。至于带‘玄’字的……”
他猛地转向旁边一个本地老民警:“老陈,你听说过吗?”
老陈皱着眉想了半天,忽然一拍大腿:“哎!想起来了!是有个落云观,荒得都快没了!至于道士……好像十年前吧,听说观里住过一个怪老道,脾气古怪,好像就是叫什么玄……玄清?还是玄明?记不清了。后来好像也云游走了,不知道去哪了。”
荒山、破观、怪道士、神秘的缩写、以及笔记里大量道家炼丹术语……
所有的碎片,似乎在这一刻,被“落云观”和那个模糊的“玄”字道士串联了起来!
“孙志成行踪不明的那几年,会不会就在落云观?或者跟这个怪道士有过接触?”贺强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那个神秘号码,会不会就跟这个道士有关?”
一条全新的、充满未知的调查方向出现了!
“立刻查!”贺强霍然起身,“查这个落云观的具体位置和现状!查那个怪道士的确切名号和去向!就算把那座山翻过来,也要找到线索!”
命令下达,会议室再次忙碌起来。联系邻县警方、查找旧档案、询问可能知情的老人……各项工作迅速展开。
李廷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远山如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那个破败的落云观,那个神秘的怪道士,他们在这起连环毒杀案中,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是点播仇恨的恶魔?还是传授邪术的导师?亦或是……另有所图的操纵者?
孙志成是死了,但他很可能只是一个被利用的、走向疯狂的卒子。真正的幕后黑手,或许正躲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冷冷地注视着河湾镇发生的一切,甚至可能……还在继续着他的“点化”或“实验”。
一股寒意顺着李廷的脊背爬升。
他隐约感觉到,他们正在接近一个远比简单仇杀更为深邃和危险的黑暗领域。那个暗处的影子,道行恐怕不浅。
“李医生,”贺强走到他身边,声音低沉,“看来,我们得准备进山一趟了。”
李廷点了点头,目光依旧望着远山。
“好。”他轻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