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铁匠铺的炉火正旺，老秦握着铁锤，将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坯砸在铁砧上，火星溅起半尺高，落在他粗布围裙上，烫出一个个小黑点。他身后的墙面上，挂着一排磨得锃亮的弯刀，每把刀的刀柄处都刻着一个小小的 “毅” 字 —— 那是十年前沈毅让他打的 “护民刀”，本想发给北营士兵，却因巫蛊案事发，最后只留下这十几把，藏在铺里的地窖中。
“秦叔，别忙活了，先看看这个。” 沈惊鸿走进铺内，将从旧宅带出的通敌账本递过去。铁匠铺里弥漫着铁屑与炭火的味道，墙角的木架上摆着几个陶罐，装着淬火用的盐水，罐口结着一层薄薄的盐霜，是老秦守了十年的老物件。
老秦放下铁锤，粗糙的手掌在围裙上擦了擦，接过账本时指尖微微发颤。他翻开第一页，看到 “天启十七年，李嵩私运盐铁至西域” 的记录，突然红了眼眶：“沈大人当年就跟我说过，李家的盐铁去向不对劲，让我盯着点铁匠铺的军械订单，没想到…… 没想到他们真的通敌。”
他转身走到柜台后，移开一块松动的木板，从里面掏出一个油布包裹，层层打开后，露出一叠泛黄的图纸：“这是当年沈大人让我画的军械图纸，上面标着北营制式兵器的尺寸和淬火工艺。李青当年以‘更新军械’为名，从我这里骗走了三份图纸，后来我才知道，他把图纸给了西域人，让他们仿造北营兵器，用来打我们天启的士兵！”
沈惊鸿接过图纸，指尖拂过上面的墨痕 —— 老秦的笔迹刚劲有力，在 “刀刃淬火温度” 的标注旁，还留着父亲用朱笔改的小字 “需加西域砂，否则易折”，显然是父亲当年发现西域兵器的弱点，特意提醒老秦。她想起 81 章父亲绝笔信里 “寻旧部助查” 的叮嘱，突然觉得眼眶发热：“秦叔，当年辛苦您了。现在有了账本和图纸，我们就能证明李家通敌的罪证，还父亲一个清白。”
“小姐说的哪里话！” 老秦抹了把脸，声音沙哑，“当年沈大人救过老秦的命 —— 十年前西市失火，老秦的妻儿被困在屋里，是沈大人冲进火海把他们救出来的。沈大人冤死，老秦这些年没一天不在想怎么为他平反，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秦叔，周将军带了几个北营旧部过来，就在铺外等着，说是想跟小姐商量查案的事。” 铺门口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是老秦的儿子秦小虎，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着刚买的包子，“小虎还在北营当差时，周将军很照顾他，说当年沈大人待他们像亲兄弟。”
沈惊鸿跟着秦小虎走出铺外，只见周平正带着四个汉子站在老槐树下，每人手里都握着一把腰刀，腰间的布带里鼓鼓囊囊的，像是藏着文书。看到沈惊鸿，周平率先走上前，身后的汉子们也跟着躬身行礼：“参见沈小姐！”
“各位不必多礼。” 沈惊鸿连忙扶起他们，目光扫过几人的脸 —— 为首的汉子脸上有一道长疤，从额头延伸到下颌，是北营老兵常见的战伤；另一个汉子戴着眼镜，手里捧着一个账本，看起来像是当年的文书；还有两人手上满是老茧，是常年握枪的痕迹。
“小姐，这几位都是当年跟着沈大人在北营出生入死的兄弟。” 周平指着长疤汉子介绍，“这位是赵武，当年是沈大人的亲兵队长，刀法在北营排第一；戴眼镜的是孙文书，负责记录北营的军械出入，当年李家偷运军械，孙文书就觉得不对劲，还被李青诬陷过；这两位是钱勇和李力，是北营的神射手，当年跟着沈大人守过边关。”
赵武走上前，双手捧着一把断刀，刀身锈迹斑斑，却能看出是北营的制式刀：“小姐，这是当年沈大人在边关救我时用的刀，被匈奴的弯刀砍断的。沈大人说‘刀断了，骨气不能断’，这些年我一直把它带在身边，就是等着有一天能为沈大人报仇。”
孙文书也递过一本账本，封面上写着 “北营天启十七年军械出入明细”：“小姐，这是当年孙某偷偷抄的军械账，上面记着‘天启十七年三月，李嵩以‘修城’为名，领走百把腰刀、五十支长枪，却没见用于修城’，和小姐手里的通敌账本正好能对应上 —— 那些军械，肯定被李嵩送给西域人了！”
沈惊鸿接过断刀和账本，心里满是感动 —— 父亲当年的旧部，竟然还珍藏着这些物件，还偷偷保留着证据，这份情谊，比金子还珍贵。她看着眼前的众人，突然觉得之前的孤独和疲惫都消散了：“各位叔叔伯伯，父亲当年没能完成的事，现在需要我们一起完成。我想成立一个联盟，大家分工合作，查清楚李家、王家、张家的余党，查清先帝通敌的全部真相，还天启一个太平。”
“我们愿意！” 众人齐声回答，声音响亮，引得路过的百姓纷纷侧目。老秦从铺里搬出几张木桌，秦小虎端来茶水，众人围着桌子坐下，开始商量分工：
“周将军，您熟悉北营的情况，就麻烦您带着赵武、钱勇、李力，查一查当年李家偷运的军械现在藏在哪里，还有没有北营的士兵被李家收买，成为他们的余党。” 沈惊鸿先看向周平，眼神里满是信任。
周平站起身，抱拳行礼：“小姐放心！末将明天就带兄弟们去北营的旧仓库查，要是找不到军械，末将提头来见！”
“孙文书，您擅长整理账本，就麻烦您把父亲的通敌账本、北营的军械账、还有之前查获的李家账本放在一起，看看能不能找出三大世家的资金流向，还有他们和西域的交易规律。” 沈惊鸿又看向孙文书，“要是有看不懂的地方，陈忠叔可以帮您 —— 陈忠叔当年跟着父亲查过盐铁案，对账本很熟悉。”
孙文书推了推眼镜，点头道：“小姐放心，孙某一定把账本整理清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漏洞。”
“秦叔，您熟悉西市的情况，就麻烦您带着小虎，查一查西市有没有世家的暗哨，尤其是那些新开的商铺，说不定藏着他们的余党。” 沈惊鸿最后看向老秦，“另外，您手里的军械图纸，能不能麻烦您解读一下，看看西域人仿造的北营兵器有什么弱点，要是他们敢叛乱，我们也能有应对的办法。”
老秦拍着胸脯保证：“小姐放心！西市的每条巷子、每个商铺，老秦都熟得很，就算是老鼠洞，老秦也能把它翻出来！图纸的事也包在老秦身上，保证找出西域兵器的弱点！”
陈忠拄着拐杖，笑着说：“老奴就帮孙文书整理账本，再给大家煮点茶水，让大家查案时能暖暖身子。当年沈大人查案时，老奴就是这么做的，现在能继续帮大家，老奴心里高兴。”
“还有我！” 林墨举起手，胳膊上的纱布还没拆，却依旧精神抖擞，“我跟着小姐，负责保护大家的安全，要是遇到世家余党，我第一个上！”
众人都笑了起来，铁匠铺外的阳光正好，洒在每个人的脸上，带着温暖的味道。沈惊鸿看着眼前的联盟，心里满是坚定 —— 有这么多忠诚的旧部帮忙，有这么多证据在手，就算三大世家的余党再狡猾，也逃不过他们的追查。
“对了，小姐，还有个事要跟您说。” 周平突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末将昨天收到消息，李青的余党在城南的破庙里聚集，好像在商量什么事，还提到了‘劫狱’‘救李嵩’的字眼，您可得多当心。”
沈惊鸿心里一凛 ——81 章抓获的李青护卫也提到过劫狱，看来李青是真的想狗急跳墙。她看向众人：“看来我们得加快速度了！周将军，您明天去北营查军械时，顺便去城南破庙看看，能不能抓到几个余党，问出他们的具体计划；秦叔，您查西市暗哨时，也留意一下有没有人跟破庙的余党联系；孙文书，您尽快整理账本，看看能不能找出李青的资金来源，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他的藏身之处。”
“是！” 众人齐声应诺，纷纷起身准备离开，约定明天一早再到铁匠铺汇合，汇报查案进展。
老秦留沈惊鸿和陈忠在铺里吃饭，秦小虎端上刚做好的面条，上面卧着两个荷包蛋，还撒了一把葱花：“小姐，这是我娘特意给您做的，说您查案辛苦，得补补身子。我娘还说，当年沈大人最爱吃我娘做的面条，每次来铺里，都要吃两大碗。”
沈惊鸿接过面条，热气腾腾的水汽模糊了视线。她想起小时候跟着父亲来铁匠铺，老秦的妻子总会给她煮一碗这样的面条，还会在碗底藏一颗糖。现在物是人非，老秦的妻子去年因病去世，只剩下老秦和小虎，却依旧记得父亲的喜好，这份情谊，让她心里暖暖的。
“谢谢小虎，也谢谢秦婶。” 沈惊鸿拿起筷子，轻轻搅动面条，“等查完这个案子，我一定常来铺里看你们，听你们说父亲当年的事。”
“哎！好！” 秦小虎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到时候我跟小姐说沈大人当年怎么帮我们修房子，怎么教我打刀，还有怎么在雪地里抓兔子 —— 沈大人可厉害了，一只手就能抓住兔子！”
陈忠看着眼前的场景，笑着说：“老奴还记得，当年沈大人带着小姐来铺里，小姐总缠着沈大人要兔子，沈大人就真的在雪地里蹲了半个时辰，抓了一只白兔子给小姐，小姐高兴得抱着兔子跑了一路，还说要养在沈府的花园里。”
沈惊鸿也笑了，眼泪却悄悄掉在碗里 —— 那些温暖的回忆，是她这些年支撑下去的力量。她知道，父亲虽然不在了，但他的精神还在，他的旧部还在，这些人，会陪着她一起，完成父亲未竟的事业。
吃过饭，沈惊鸿和陈忠准备回昭镜司，老秦特意从地窖里拿出一把新打的腰刀，递给沈惊鸿：“小姐，这把刀是老秦照着当年沈大人的‘护民刀’打的，刀刃加了西域砂，比普通的刀更锋利，您带着防身。”
沈惊鸿接过刀，刀柄处刻着一个小小的 “鸿” 字，是老秦特意加上的。她握紧刀柄，感觉沉甸甸的，不仅是刀的重量，还有老秦的心意，还有父亲的期望。
“秦叔，谢谢您。” 沈惊鸿躬身行礼，“明天一早，我再过来跟您汇合。”
走出铁匠铺时，夕阳已经西斜，西市的商贩们开始收摊，街道上渐渐安静下来。陈忠拄着拐杖，走在沈惊鸿身边，轻声说：“小姐，老奴今天真高兴，看到这么多旧部愿意帮您，看到沈大人的心血没有白费。老奴觉得，沈大人在天有灵，肯定也很高兴。”
“嗯。” 沈惊鸿点头，看向远处的天空，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像父亲当年在边关看到的火烧云。她想起父亲绝笔信里的话 “护好自己，护好天启”，突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 她不再是一个人，她有这么多忠诚的伙伴，有这么多证据，有这么多百姓的支持，她一定能完成父亲的遗愿，还天启一个太平。
回到昭镜司时，萧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手里拿着一份密报：“我让人查了李青的下落，发现他藏在城西的破庙里，身边还有十几个余党，好像在策划劫狱。另外，边境传来消息，西域的五千骑兵已经开始往天启方向移动，估计三日内就能到达边境。”
“这么快？” 沈惊鸿心里一沉，接过密报，“看来李青是想和西域里应外合，趁劫狱制造混乱，让西域骑兵趁机进城。还好我们今天成立了旧部联盟，明天就能开始查案，应该能赶在他们动手前，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粉碎他们的阴谋。”
萧玦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不会坐以待毙。需要我帮忙吗？比如派禁军去城西破庙搜捕李青的余党。”
“暂时不用。” 沈惊鸿摇头，“周将军明天会带着北营旧部去破庙查探，他们更熟悉北营和城西的情况，不容易打草惊蛇。等他们查到具体的人数和武器，我们再派禁军配合，一举抓获他们。”
萧玦点头：“好，听你的。对了，陛下让我跟你说，三司会审的判词已经拟定得差不多了，就等抓到李青，拿到他的罪证，就能公开宣判。陛下还说，等案子结束，会为沈大人举行隆重的平反仪式，让全天启的百姓都知道沈大人是忠臣。”
“谢谢陛下，也谢谢你。” 沈惊鸿心里满是感激，“这些年，要是没有你，我可能走不到今天。”
“我们是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萧玦看着她，眼神温柔，“而且，我相信，就算没有我，你也能做到。你比你父亲更坚韧，也更有智慧，天启有你，是百姓的福气。”
沈惊鸿笑了笑，心里满是温暖。她知道，接下来的几天会很忙碌，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她有旧部联盟的支持，有萧玦的帮助，有陈忠和林墨的陪伴，还有百姓的信任，她一定能粉碎李青和西域的阴谋，还父亲一个清白，还天启一个太平。
夜深了，昭镜司的灯火依旧明亮。沈惊鸿坐在书房里，手里握着老秦给她的腰刀，看着案上的账本、图纸和密报，心里满是坚定。她想起父亲当年在边关打仗的场景，想起父亲教她练剑时说的话 “剑是用来保护百姓的，不是用来杀人的”，突然觉得，自己手里的刀，不仅是武器，更是责任，是父亲传承给她的 “护民” 责任。
她拿起笔，在纸上写下 “旧部联盟分工”：周平查军械、老秦查暗哨、孙文书整理账本、赵武钱勇李力查余党…… 每一个名字后面，都画着一个小小的 “毅” 字，是对父亲的纪念，也是对联盟的承诺。
窗外的月光洒在纸上，映着那些名字和符号，像父亲的目光，在守护着她，守护着这个即将迎来正义的天启城。沈惊鸿知道，明天会是新的开始，是旧部联盟并肩作战的开始，也是彻底清除阴谋、还父亲清白的开始。她握紧腰刀，眼神里满是坚定，她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