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啸风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
这么多年了，没有哪个海盗听说过他有任何子嗣！从未有过！
海盗的后代，是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大的弱点，巴博萨那种人，怎么会留下如此致命的破绽？
“她的名字，叫卡瑞娜·史密斯。现在还不大，日子过的也非常的苦，如果没有其他岔路的话，这个卡瑞娜以后会是一个痴迷于星象和传说的天文学家。”
兰泽继续说着，每一个字都让啸风的震惊加深一分。
“你去找到她。然后告诉巴博萨，只要他带着信物前来归顺，我，以皇帝的名义，敕封他的女儿为皇朝女伯爵，封地、财富、荣耀，千秋万代。”
“一个凶残阴险的海盗王，他的女儿，却能成为帝国最高贵的女性之一，享受世人的尊敬和仰望。”
“甚至于，我还会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让他们父女在一个恰当的场合相认。”
兰泽的指尖在王座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你现在觉得，他还会拒绝吗？”
啸风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只是呆呆地跪在那里，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海盗王又怎么样？
凶残阴险又如何？
当那份他永远无法给予女儿的、光辉万丈的未来，被摆在面前时，他除了接受，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
这一刻，啸风心中升起的，不再是震惊，而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不知道巴博萨有个女儿。
整个加勒比海，恐怕都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个秘密。
可这位端坐于宫殿之上的陛下，却对这一切了如指掌，仿佛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种全知全能的信息掌控力，比那毁天灭地的神力，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他感觉自己在这位陛下眼中，就是一个完全透明的玻璃人，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啸风深深地，深深地把头埋了下去，额头紧紧贴着冰冷坚硬的地面。
只能说人啊，不能有软肋，一旦有了家人，就有了软肋。
纵横大洋的海盗王又如何？
还不是会为了女儿乖乖来降？甚至于会为了兰泽这份承诺，倾尽全力。
仁义礼智信忠孝廉耻，可以说都是很好的品质，可也都是对于一个人的束缚，一重重的枷锁。
这位高居王座之上的陛下，究竟还知道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的情报网络，到底铺设到了何等深不可测的地步？
他原以为自己只是投靠了一个强大的君王，现在看来，自己面对的，或许是一尊俯瞰人间游戏的神明。
“陛下英明！”啸风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抓住巴博萨的软肋，不怕他不乖乖就范。只是……还有一人，比巴博萨更难处理。”
他停顿了一下，整理着措辞。
“此人行踪不定，神出鬼没，甚至……是生是死，都无人知晓。”
“哦？”兰泽终于提起了一丝兴趣。
啸风继续说道：“黑珍珠号的前任船长，杰克·斯帕罗。”
“正是他被巴博萨叛变推翻，才有了后来的诅咒。此人……怎么说呢，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人。”
啸风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关于那个传奇海盗的印象。
“他不像我们，不为财宝，不为权力，甚至连自己的船员都能随手抛弃。他所做的一切，都毫无逻辑可言，全凭一时兴起。”
“有人说他渴望的是无拘无束的自由，但谁又知道呢？他就像一阵抓不住的风，一片留不住的云，可能今天还在特图加港醉生梦死，明天就出现在了绞刑架上。”
“要找到他，比在大海里捞一根针还要困难。而且，就算找到了，用什么去说服他交出那枚‘八里亚尔’呢？一个连命都可以不在乎的疯子，我们又能给他什么？”
啸风一口气将话说完。
杰克·斯帕罗，那不是一颗顽石，那是一团棉花，一滩流水，你用再大的力气，也无法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杰克·斯帕罗……不必去找他。”
啸风有些困惑。
兰泽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继续说道：“只要巴博萨归顺，黑珍珠号的归属便有了定论。船在哪里，它的船长，自然会闻着味儿赶来。”
“他想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有那艘船而已。”
啸风恍然大悟。
是啊，杰克·斯帕罗可以什么都不要，唯独对黑珍珠号，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执念。
“可是陛下，就算他来了，也未必会合作。而且……”啸风迟疑着，“据传闻，他与飞翔的荷兰人号船长，那个被称为深海阎王的戴维·琼斯，有一个致命的约定。他的灵魂，早已不属于自己。”
一个随时可能被拖入魔狱的亡命之徒，又怎会甘心听从皇朝的号令？
“戴维·琼斯？”
兰泽重复着这个名字，仿佛在品味一道新奇的菜肴。
“那个章鱼脸。”
他的评价轻描淡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蔑视。
“你去告诉杰克·斯帕罗，只要他听话，交出那枚‘八里亚尔’，他与那个深海阎王的约定，皇朝自然会为他善后。”
兰泽的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
“区区一个章鱼脸，还没有资格在朕的海洋里，随意收取灵魂。”
“不足为惧。”
最后四个字，轻飘飘的，却蕴含着足以颠覆整个海洋秩序的恐怖力量。
啸风彻底失语了。
戴维·琼斯，那是能让所有海盗闻风丧胆的存在，是海洋上不可忤逆的铁律，是死亡的化身。
可在这位陛下的口中，却成了一个可以随手抹去的“区区章鱼脸”。
就在啸风心神激荡，难以自持的时候，兰泽忽然幽幽地叹了一句。
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宫殿的穹顶，望向了无尽的深海。
“说起来……”
“真想尝尝，那只名叫克拉肯的挪威海怪，到底是个什么味道啊。”
宫殿内的温度，仿佛在这一瞬间骤降到了冰点。
啸风浑身的血液都几乎要凝固了。
克拉肯……
戴维·琼斯用以摧毁一切敌人的终极海兽，海洋深处最恐怖的噩梦。
在这位陛下的口中，竟然……只是一道食材？
兰泽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啸风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自顾自地构想着。
“烤章鱼足，想必会非常美味吧？”
“刷上蜜糖和香料，用神灵的身躯当柴，猛火炙烤到外焦里嫩……”
咕咚。
啸风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他仿佛已经闻到了一股混杂着海水咸味和烤肉焦香的诡异气味。
疯了。
这个世界，彻底疯了。
“啸风。”
兰泽的声音将他从幻想中拉回现实。
“臣……臣在！”
“此事，便交由你去办。”兰泽的口吻恢复了君王的威严，“朕不希望看到任何差池。”
“臣……遵旨！只是，那戴维·琼斯与飞翔的荷兰人号神出鬼没，若是他们在海上阻挠……”啸风还是有些担心，那毕竟是海洋的神话。
“无妨。”
兰泽随手一挥。
刹那间，宫殿内水汽弥漫，三道模糊的人影在水雾中凝聚成形。
对兰泽来说微弱到可以忽视的神力波动，但对于身为凡人的啸风来讲，依旧磅礴如渊。
这都是兰泽打猎捕获来的弱小神灵，连神系都没有小角色。
“他们三个，暂时划归你的帐下听用。”
“去吧。”
兰泽的声音落下，那三尊神只便化作三道流光，没入了啸风的体内，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三个截然不同的神力印记。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在他四肢百骸中流淌。
啸风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威能。
他现在，似乎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掀起浪潮，呼唤海风催动船只前进。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深深地跪伏下去。
“臣……领旨谢恩！”
当啸风再次抬起头时，王座之上，早已空无一人。
他保函雄心壮志地走出宏伟的宫殿，站在白玉阶梯之上，海风迎面吹来，带着熟悉的咸腥。
可这一次，他却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