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共生树的新芽
星舰驶入共生之源的大气层时，舷窗外飘起了淡紫色的孢子雨——这是共生树的“信使”，每当有熟悉的气息靠近，它就会用这种方式打招呼。星络笑着推开舱门：“你看，它还记得我们。”
地面上，共生树比我们离开时粗壮了不少，主干上冒出许多新枝，枝桠间挂满了各族留下的信物：眠族的月光石、星语林的叶脉书签、甚至还有块来自回声谷的回音石，被藤蔓轻轻缠着，像串珍贵的项链。
“是阿木他们来过吧？”星羽摸着树干上一道新愈合的伤痕，那是上次抵御沙暴时留下的，“这疤痕长得很平整，肯定是他带着族人来修过。”她取下腰间的琴，指尖轻点，一段轻柔的旋律漫开，树影摇晃，落下更多孢子，像在回应她的琴声。
我走到树下，上次埋下种子的地方，竟冒出了棵半人高的幼苗，叶片上还带着星络用精神波画的小太阳——那是我们离开前做的标记。幼苗旁边，放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是阿木歪歪扭扭的字：“等你们回来，它就长大了。”
“快看树干！”星络突然指向高处。树干中段的老树皮上，多了幅刻痕画：三个小人手拉手围着树，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我们”。画的边缘，还有几个更小的刻痕，像是孩子们的手笔，大概是阿木的族人带着孩子来探望时添的。
正看着，远处传来喧闹声。阿木举着个巨大的果实跑过来，身后跟着一群孩子，孩子们手里都捧着各色的花草。“你们可算回来了！”阿木把果实往地上一放，果皮裂开，露出里面晶莹的果肉，“这是树结的第一颗‘共生果’，就等你们回来一起吃。”
孩子们围上来，把花草往我们手里塞。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仰着脸说：“阿木爷爷说，你们是树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她递来一朵蓝紫色的花，花瓣上还沾着露水。
星羽把花别在琴上，笑着弹起了新学的调子，孩子们立刻跟着拍手哼唱；星络蹲下身，用精神波在花瓣上画出会动的小星星，惹得孩子们惊呼连连；阿木切开共生果，果肉的香气混着孢子雨的甜味，在空气里弥漫。
我咬了口果肉，清甜里带着点阳光的暖意。抬头时，看到树顶的叶片间，有片新叶特别亮，像块小小的镜子，映着我们的身影——不再是孤身一人的少年，而是三个并肩的轮廓，身边围着一群跳跃的小人影。
“树在说什么？”星羽停下琴，侧耳听着树叶的沙沙声。
星络闭上眼睛，片刻后笑了：“它说，根扎得越深，枝桠才能伸得越远。我们走过的路，看过的星，都会变成它的养分。”
阿木往火堆里添了块木柴，火星溅起，映亮了他眼角的皱纹：“你们走后啊，各族都常来照料它，说这树不只是你们的，是大家的。你看那些信物，都是他们带来的念想。”
夜色渐深，我们围着篝火坐着，听阿木讲我们离开后的事：眠族的长老用月光石为树驱虫，星语林的使者送来能结果的藤蔓，连之前有过争执的石族，也悄悄运来最坚硬的岩石，围在树干周围防风……“原来我们不在的时候，共生早就悄悄长大了。”星羽轻声说。
我想起归星崖的碎石，想起过去的自己曾担心“找不到发芽的地方”。此刻看着眼前的树，看着围坐的人们，突然明白：所谓“共生”，从不是一个人的奔波，是你埋下种子，有人浇水，有人施肥，有人为它挡雨——就像这棵树，也像我们走过的每一步路。
星络突然指着天空：“看！”无数孢子聚成光带，在夜空里流转，像条银色的河。阿木仰头笑了：“每年这个时候，树都会把大家的心意送到天上，告诉那些远行的人，家里有人等。”
我握紧口袋里的归星崖碎石，它好像还带着崖壁的温度。原来“根”从来不止一个地方，归星崖是起点的根，共生树是牵挂的根，而身边这些人，这些在旅途中遇见的温暖，是我们走得再远，也不会迷失的根。
“下一站去哪？”星羽的琴声又起，调子轻快，带着跃动的期待。
星络调出星图，指尖在几个新坐标上点了点：“听说雾隐泽的族人发现了会发光的苔藓，还有极光海的冰层下藏着古老的星图……”
我看着火堆旁孩子们熟睡的脸，看着树干上那幅“我们”的刻痕，突然觉得，前路的星途再复杂，只要身边有彼此，有这些牵挂的人和事，就永远不会迷路。
共生树的新芽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像在说：去吧，带着根的重量，往更远的光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