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迷雾沼的破雾光
迷雾沼的雾是灰蓝色的，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刚走进几步，身后的路就被雾彻底吞没，连自己的影子都变得模糊不清。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脚下的土地软乎乎的，偶尔踩错地方，会陷进没脚踝的泥潭，泥潭里还会冒出细碎的气泡，破裂时发出“啵”的轻响，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探。
“这雾叫‘恐幻雾’，”向导——一个手里拄着蛇形拐杖的沼族人，拐杖头的蛇眼在雾里闪着红光，“它能钻进人的脑子里，把藏着的恐惧揪出来，变成幻象。你越怕什么，就越会看到什么。”他用拐杖指着前方，那里的雾突然扭曲起来，隐约出现一头张着獠牙的巨兽轮廓，可拐杖往前一指，红光闪过，巨兽就散了，“别信它，都是假的。”
星络走得最小心，她的银发丝在雾里微微发亮，像串小小的灯塔。刚走没多远，她突然停下脚步，脸色发白——雾里浮现出无数混乱的精神波，像无数条毒蛇在扭动，其中几条正朝着她缠过来。“是……冲突的精神波，”她声音发颤，“以前见过的，很痛……”
“别看它！”向导的拐杖在她面前画了个圈，红光形成一道屏障，“那是你怕再次受伤的幻象。想想星语林的光纹，想想那些和谐共振的精神波，它们才是真的。”
星洛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里的恐惧淡了些。她伸出手，指尖泛起柔和的蓝光，像在释放安抚的精神波。奇妙的是，那些扭曲的雾渐渐平静下来，巨兽的轮廓也散了，只剩下普通的雾气。“你看，”向导说，“你的勇气比恐惧强。”
星羽的幻象来得更突然——她的琴弦突然变得锈迹斑斑，拨弄时发出刺耳的噪音，雾里还传来无数嘲讽的声音：“难听死了！”“别弹了！”她的手僵在半空，眼里的光黯淡下去。
“这不是你的琴，”我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你的琴弦能让凝固星的冰融化，能让星语林的树共鸣，怎么会生锈？”星羽愣了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明明能奏出最温柔的旋律。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猛地拨动琴弦，这次发出的不是噪音，而是一段清亮的音阶，像道利剑划破雾气，那些嘲讽的声音立刻消失了。
我的幻象藏得最深，走了很久都没出现，直到我们靠近沼泽中心的“定心石”。那是块半露在泥潭里的黑色巨石，表面刻着古老的符文。就在我伸手想触摸符文时，雾里突然浮现出熟悉的星舰残骸——是“新芽号”的样子，残骸周围还散落着我们走过的星球碎片，像所有努力都成了泡影。
“停下了？”向导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拐杖的红光照在我脸上，“怕走不到头？怕所有事都白费力气？”我盯着残骸，喉咙发紧，说不出话。这时，口袋里的花瓣书签突然发烫，我摸出来一看，书签上的镜面正映着初心花里的画面——我们在共生之源欢笑，新的共生树在发芽。
“那才是真的，”我对自己说，“这雾里的，都是假的。”我抬起脚，一步步走向定心石，每走一步，残骸的幻象就淡一分，等我摸到石头时，幻象彻底散了，只剩下冰凉的石面和温暖的书签。
定心石的符文在接触到我们三人时，突然亮起红光，符文组成的图案像个正在旋转的旋涡，把周围的雾气都吸了进去。沼泽中心的雾渐渐散开，露出一片清澈的水洼，水洼里映着我们的倒影，清晰又真实。
“恐幻雾最怕‘真心’，”向导指着水洼，“你心里的渴望越真，它就越没法作祟。这定心石，其实是块‘测真石’，只有不怕面对恐惧、守住真心的人，才能让它显形。”
水洼里的水开始冒泡，冒出的不是之前的细碎气泡，而是一个个透明的光球，光球里映着我们克服幻象的样子——星络用蓝光安抚精神波，星羽拨动清亮的琴弦，我盯着书签往前走。“这是‘破雾光’，”向导说，“是你们战胜恐惧的证明，带着它，以后再遇到迷雾，光就会帮你们指路。”
离开迷雾沼时，破雾光的光球跟着我们飘出雾区，像串发光的灯笼。回望那片灰蓝色的雾，它还在原地翻滚，却再也造不出能吓唬我们的幻象。沼族人的拐杖在雾边画了个圈，红光形成一道结界：“以后，带着光的人走过，雾会自动让路。”
“下一站是‘回音崖’？不，是‘星落滩’，”星络看着坐标，声音里带着轻松，“听说那里的沙滩上满是坠落的星星碎片，能帮人看清自己和他人的联系。”
星羽把破雾光的光球系在琴弦上，光球随着琴弦的震动发出柔和的光：“有真心和勇气在，再远的路，再难的坎，好像都不怕了。”
星舰升空时，破雾光的光球在舷窗外闪烁，像串挂在星空中的灯笼。我知道，迷雾沼没教会我们如何消灭恐惧，只教会我们——恐惧像雾，看着浓，其实一吹就散；而心里的光，哪怕只有一点，也能照亮该走的路。那些被我们战胜的幻象，最后都变成了光，成了我们继续前行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