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啪!”
空气被暴利撕裂的声音在狭窄的巷弄中回荡,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老大双脚着地,惯性让他向前踉跄了几步,鞋底踩进了一滩积水中,溅起混浊的泥点。他顾不上裤脚的污渍,反手一把将身后的**夕**拉进怀里,借助墙角的阴影掩去了身形。
这里是龙门最底层的贫民窟暗巷。头顶上方,错综复杂的电线如同纠结的黑色血管,将仅有的一线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几块接触不良的霓虹招牌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忽明忽暗的粉紫色光芒打在潮湿发霉的青砖墙上,像是一块块久治不愈的淤青。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廉价炒河粉的油烟味、阴沟里腐烂的垃圾味、还有远处主城区飘来的那种带着金属质感的工业废气味。
“呼……呼……哈……”
老大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肺部都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火辣辣地疼。那是短时间内连续发动高强度传送带来的副作用——空间晕眩感让他有些想吐。
“我说……”
怀里传来一声带着不满和困惑的低语。
夕被刚才那最后一次粗暴的拉扯弄得有些狼狈。她那件平日里纤尘不染的墨绿色广袖流仙裙此刻有些凌乱,领口微敞,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上面还泛着之前酒精未退的红晕。几缕发丝粘在她的脸颊上,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她挣扎着站直身体,用力拍开了老大扶在她腰间的手,眼神中那层迷离的醉意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冲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为“起床气”的冷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夕环顾四周,眉头紧锁,嫌弃地提着裙摆避开地上的污水。
“罗德岛那帮人……为什么像疯狗一样追着你?”她转过头,死死盯着老大的眼睛,语气咄咄逼人,“我们被卷入什么奇怪的东西了?还有,刚才那个……真的是罗德岛?”
老大没有立刻回答。他伸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试图理清脑子里乱成一团麻的思绪。
“怎么说呢……”老大吞了一口唾沫,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夕,这事儿……得说来话长了。”
“说来话长?”
夕冷笑一声,抱着手臂,指甲在墨绿色的袖口上无意识地掐了一下。
“不是不是,你逗我呢?博士。”她向前逼近一步,身上那股混合了酒香和墨香的味道扑面而来,“我记得我们钢铁阵线跟罗德岛不是死敌吗?就算是在我们的世界,见面也是直接开打吧?刚才那种像是看到了‘死而复生的情人’一样的眼神算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背着我又欠了什么风流债?”
说到最后,夕的语气里竟然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酸意。
“什么风流债!我是那种人吗!”
老大无奈地举起双手投降,看着夕那双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叹了口气。
“夕,你听我说。现在真不是去算账或者是吃醋的时候。”
老大指了指巷口外那光怪陆离的街道,压低了声音,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这里……和我们熟悉的泰拉不同。这空气里的味道,这建筑的风格,还有刚才那帮人的反应……如果你非要一个解释的话,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个平行时间线。”
“平行……时间线?”夕愣住了。作为一个掌握着画中世界这种高维力量的“岁兽”,她对空间和维度的理解远超常人,但这个概念依然让她感到意外。
“没错。”
老大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刚想点上,又想起这是在逃亡,只能烦躁地把烟揉碎在手心。
“简单的解释就是——在这个世界里,罗德岛的那个‘博士’,是个短命鬼。啊,对,就是那种出场没两集就嘎嘣了的龙套。就那么突然,就那么平静,连个水花都没激起来。”
夕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她沉默了足足五秒钟,大脑在飞速处理着这个信息。
“所以……”夕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罗德岛那帮人,是把你当成那个死掉的短命鬼了?”
她上下打量着老大,像是在看一件劣质的仿制品。
“不是,罗德岛那帮人是瞎了吗?”
夕指着老大身上那件标志性的深蓝色战术风衣,那是钢铁阵线特有的配色,在黑暗中如同深海般幽邃。胸口那枚银白色的【双翼齿轮】徽章更是显眼得要命。
“这气质明显就不同吧?那个短命鬼据说是个弱不禁风的战术指挥,而你……”夕撇了撇嘴,“一看就是个占山为王的恶霸头子。你看看你穿的跟个粽子似的,还有这深蓝色……怎么看都不像罗德岛那帮喜欢穿黑白配色的性冷淡风吧?”
说到这,夕似乎想到了什么更糟糕的可能性,脸色一变。
“还是说……他们准备把你抓回去当替身?”她眯起眼睛,语气变得危险起来,“把你关进地下室,锁上链子,让你每天扮演那个死人,供他们发泄思念之情?咦……恶心。”
“停停停!”
老大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赶紧伸手捂住夕的嘴。掌心传来她嘴唇柔软微凉的触感,让他心里微微一荡,但立刻就被恐惧压了下去。
“我的姑奶奶,你别吓唬我了行不行!这剧本听着比我在泰拉这一百年经历的都恐怖!”
老大松开手,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不过……经过你这么一说,那确实好像也是……有点道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配色不同,Logo不同,但同样的大兜帽,同样的遮脸面罩,同样的身形……在那个失去了精神支柱、几近疯狂的阿米娅眼里,或许只要有那么一点点相似,就足以成为她救命的稻草。
“还有。”夕补了一刀,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你这恶劣的性格,去哪都是找乐子。刚才逃跑的时候你居然还顺手拿了一串没付钱的糖葫芦……这种行为,怎么看都不像个正经博士吧?”
“没必要这么补刀吧?”老大抗议道,“而且我性格怎么就恶劣了?我不就是经常跟w去搞一点大动静吗?再说了,雪地埋雷这种事情在泰拉不是很常见的战术博弈吗?怎么能叫恶劣?”
“所以上次你安排那个雪地演习的时候,那路面上的几枚反步兵地雷是你搞的咯?”夕幽幽地看着他,“害得我差点被炸飞,还毁了我的一幅《寒江独钓图》?”
“不不不不不!”
老大冷汗瞬间下来了,求生欲让他立刻把锅甩出去。
“这绝对不是我干的!一看就是w干的!对,就是那个疯女人!除了她,谁会在自家基地门口埋雷?回去我就扣她工资!把她年终奖全扣光!”
夕哼了一声,似乎是暂时接受了这个解释,但那眼神明显写着“回去再跟你解释。
突然,夕的神色一凝。
她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巷子外面的主干道。
老大的心猛地提起。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借着一个垃圾桶的掩护向外看去。
街道上人流如织,但在那喧闹的人群中,有一个声音显得格外刺耳和凄厉。
“博士……!!”
那是阿米娅的声音。
但不是老大熟悉的那个会撒娇、会喊“父亲”、会偷偷藏起体检报告的**小咪**。
这个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甜度,只有无尽的焦急、惶恐,以及一种仿佛溺水者呼救般的绝望。
“我知道是你!那个背影……我绝对不会认错!”
阿米娅正站在路中央,甚至不顾周围飞驰而过的源石车流。她抓着每一个路过的人,近乎疯狂地查看着他们的脸,然后失望地推开,继续寻找下一个。
“为什么要躲着我?是害怕什么吗?是不是因为我没有保护好你……求求你出来吧……博士!”
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在霓虹灯的闪烁下,那个曾经坚强的罗德岛领袖,此刻脆弱得像个走丢的孩子。
老大看着这一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了一下。
那种感觉并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更加复杂的、名为“怜悯”的情绪。
但他很快将这种情绪压了下去,默默地把头缩了回来。
“咋办?”老大靠回墙壁,看着夕,苦笑道,“真把我当成那个短命鬼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夕看着老大那副怂样,眉头一挑,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气。
“我们钢铁阵线不是讲究‘以德服人’吗?”
她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虚画,似乎想要凝聚出什么。
“既然讲不通道理,那就直接打出去!把那帮疯子打醒不就行了?反正这个世界的他们也不认识我们。”
老大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老子可是钢铁阵线的领袖,怕个球啊!直接打……呃……”
下一秒,老大的表情凝固了。
他试图调动体内的能量,想要召唤那无坚不摧的【龙骨炮】。
没反应。
他试图开启右眼的【审判之眼】,想要给罗德岛那帮人来个“重力压制”。
没反应。右眼只是干涩地眨了眨,连个火花都没冒出来。
他试图召唤那一排排锋利的骨刺。
依旧没反应。
“我操!”
老大愤怒地一脚踢在旁边的墙壁上,结果疼得自己龇牙咧嘴。
“Gaster(用手说话的人)!你大爷的!合着你给老子把带伤害的手段全给禁用了?!”
他在心里疯狂咆哮。那个没有脸的混蛋,居然玩阴的!只留下了【瞬间传送】和短暂的【时停】这种纯粹的逃跑技能,所有的攻击手段都被加上了一把名为“规则”的锁。
“这算什么?把老虎的牙拔了扔进狼群里看戏?”
老大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夕,眼中带着最后的一丝希冀。
“那个……夕啊。”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的水墨剑还能用吗?或者是召唤几个墨兽出来当肉盾?”
夕没有说话。
她正死死盯着自己的指尖。刚才她在空中虚画了半天,结果只挤出了一滴可怜巴巴的墨水,还没落地就蒸发了。
“……”
两人在阴暗的巷子里大眼瞪小眼,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氛。
半晌,老大打破了沉默。
“那个……就算没有攻击手段也行!”他强行挽尊,拍了拍胸口,“反正这些技能全是逃跑的神技!咱是谁?咱是战略撤退的大师!实在不行……咱们躲着他们走!”
他在心里暗自吐槽:*这是老子穿越以来最卑微的一次……Gaster,这笔账我记下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巷子外面的呼喊声逐渐远去。看来罗德岛的人已经往另一个方向追去了。
老大贴着墙壁听了一会儿,确认安全后,才带着夕像做贼一样慢慢走了出来。
此时的龙门夜市正是最热闹的时候。烧烤摊的烟火气、商场里播放的流行音乐、路人们的欢声笑语,交织成了一幅盛世太平的画卷。
但这幅画卷与他们两个格格不入。
老大的脑海里,此刻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左右脑互搏。
**【理性左脑】:** “快跑!趁现在他们没发现,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者是想办法重新激活传送门回原来的世界!这个世界太危险了!”
**【乐子人右脑】:** “跑什么跑?既来之则安之!你看这龙门的商场多气派!那边的衣服多好看!而且夕都来了,不带她好好逛逛,怎么对得起这‘跨界约会’的名头?”
**【理性左脑】:** “你疯了吗?没有攻击能力,万一再遇到凯尔希那个老怪物怎么办?mon3tr一口就能把你咬成两截!”
**【乐子人右脑】:** “怕个毛!我有传送!打不过我还跑不过吗?再说了,你看夕那眼神,她刚才盯着那个橱窗里的衣服看了足足三秒!这可是刷好感度的绝佳机会!”
两股念头在脑海里打得不可开交,最终,当老大看到夕那略显疲惫却又对周围充满好奇的眼神时——
右脑一记勾拳,Ko了左脑。
“走!”
老大当机立断,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说道。
“夕,既然他们都走了,那咱们就继续!买东西去!”
夕愣了一下,手里还捏着那半根没吃完的糖葫芦。她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老大,语气中满是不解。
“博士?你认真的?还去买?”她指了指刚才逃跑的方向,“你就不怕他们杀个回马枪?而且……我们现在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
“哎呀,管他呢!”
老大一把拉起夕的手,那种温软的触感让他心里一荡。他露出一个标志性的、没心没肺的笑容。
“反正我们能跑!大不了再传送一次!再说了,你看你这身衣服,刚才跑得都脏了。堂堂岁兽,怎么能穿脏衣服?这不仅是你的面子,也是我钢铁阵线的面子!”
“走!今晚全场消费,赵……哦不,我买单!”
看着老大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夕原本紧绷的神经不知为何松弛了下来。
她低头看了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嘴角极快地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然后又迅速压了下去。
“哼……笨蛋。”
她轻轻嘟囔了一句,却没有挣脱,任由那个男人拉着她,汇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如果你问夕,这辈子做过最疯狂的事情是什么?
以前她可能会说是把年画进画里关了一百年。但现在,她会毫不犹豫地说是——**在一个被通缉的平行世界里,和一个没有战斗力的男人,大摇大摆地逛街。**
但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还不赖。
“这件怎么样?”
老大手里拿着一件改良款的黑色旗袍,在夕身上比划着。
这是一家装修极其豪华的服装店。柔和的灯光洒在夕的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
“太露了。”夕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个高开叉的设计,“伤风败俗。”
“那这件?”老大又换了一件淡蓝色的现代风连衣裙,“这就很配你的气质,清冷,高雅!”
夕瞥了一眼,假装漫不经心地说道:“勉强……能入眼吧。”
“那就包起来!”老大豪爽地把黑卡拍在柜台上。那个服务员眼睛都直了,态度瞬间从冷淡变成了谄媚。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老大充分发挥了“无限资金”钞能力的优势。
衣服?买!
首饰?买!
那个看起来很好吃的限量版蛋糕?买!
两人就像是一对普通的情侣,穿梭在各个店铺之间。老大负责提包和付钱,夕负责挑剔和试穿(虽然大部分时候她只是傲娇地接受了)。
“喂,博士。”
在一家甜品店的休息区,夕一边小口吃着抹茶千层,一边突然开口。
“嗯?怎么了?不好吃?”老大嘴里塞满了泡芙,含糊不清地问道。
“不是。”夕放下叉子,目光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繁华的夜景。
“我只是觉得……挺奇怪的。”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场梦。
“明明是在逃亡,明明是在一个陌生的世界……但我竟然觉得,比在画中世界待的那几千年,还要真实。”
她转过头,看着老大。那个男人正毫无形象地舔着手指上的奶油,嘴角还沾着一点碎屑。
“或许是因为……”夕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温柔,“身边有个笨蛋在吧。”
老大听到了,但他装作没听到。
他只是嘿嘿一笑,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夕:“吃完了?吃完了咱们去下一家!我看那边有个卖游戏机的,咱们去看看这边的游戏跟地球的一样不!”
夕接过纸巾,轻轻哼了一声,眼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然而,这种温馨的氛围,注定是短暂的。
“警告。检测到大量源石反应靠近。警告。”
老大的右眼突然跳动了一下,那是【审判之眼】残留的被动预警机制。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猛地抬起头。
原本喧闹的商场中庭,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周围的顾客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纷纷向四周散开,空出了一大片区域。
在那片空地的中央,站着一群人。
黑色的制服,肃杀的气息,以及那个标志性的罗德岛Logo。
是阿米娅。
她站在那里,仿佛已经站了一个世纪。她的手中紧紧攥着一个便携式源石检测仪,上面的指针正疯狂地指向老大的方向。
这一次,她没有哭,也没有喊。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正准备下扶梯的老大和夕,眼神中透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执着和死寂。
“我就知道。”
阿米娅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在砂砾上磨过。
“无论你跑到哪里……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源石的共鸣是不会骗人的。”
“博士。”
这两个字一出,整个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老大停下脚步,站在扶梯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能感觉到身边的夕身体紧绷,手中的墨意虽然微弱,但已经在暗暗积蓄。
“真是……阴魂不散啊。”
老大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这次是跑不掉了。那个检测仪显然锁定了他的能量波动。
既然躲不过,那就面对吧。
老大拍了拍夕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下扶梯,站在了阿米娅面前五米的地方。
“我说,小姑娘。”
老大故意压低了嗓音,用一种带着痞气和漫不经心的语调说道。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也不是什么博士,我就是一个路过的游客。你看,我这衣服,我这标志……”
他指了指胸口的【双翼齿轮】徽章。
“这玩意儿跟你们罗德岛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吧?深蓝色,懂吗?这是钢铁阵线的标志!我是钢铁阵线的老大!”
“钢铁阵线?”
阿米娅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词汇,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不重要。”她摇了摇头,目光死死锁定在老大的脸上——或者说,是他那被兜帽和面罩遮住的脸上,“你可以换名字,可以换衣服,甚至可以换一个组织……但是,博士,你骗不了我。”
她向前一步,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一丝歇斯底里。
“那个体型!那个走路的姿势!还有你刚才在巷子里回头看我的眼神!那就是你!为什么要否认?为什么要抛弃我们?是因为我们做得不够好吗?是因为我让你失望了吗?!”
周围的罗德岛干员们(凯尔希不在,似乎是分头行动了)也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老大。有震惊,有怀疑,但更多的是一种渴望——渴望奇迹的发生。
老大感到一阵头大。这简直就是大型认亲现场,而且还是那种“负心汉抛妻弃子”的剧本。
“唉……”
老大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光靠嘴说是没用的。这个世界的阿米娅已经陷入了魔怔,唯有残酷的现实才能打破她的幻想。
“行吧。”
老大抬起手,抓住了兜帽的边缘。
“既然你非要看……那我就让你死心。”
夕有些担忧地拉了拉他的衣角:“博士……”
“没事。”老大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阿米娅屏住呼吸的注视中,老大缓缓摘下了兜帽,拉下了面罩。
一张年轻、英俊,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和沧桑感的脸庞,暴露在空气中。
“看清楚了?”
老大指着自己的脸,大声说道。
“我不认识你们!我也不是那个什么短命鬼博士!我叫老大!来自另一个……”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他看到了阿米娅的表情。
预想中的失望、崩溃并没有出现。
相反,阿米娅的瞳孔瞬间放大,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那是一种极度的震惊,紧接着转化为了狂喜,一种仿佛看到了神迹降临般的狂喜。
泪水,夺眶而出。
“博士……!!”
阿米娅捂住嘴,哭得撕心裂肺,却又笑得无比灿烂。
“是你……真的是你!那张脸……虽然比以前更年轻了一些……虽然多了一些我不认识的伤疤……但那就是你啊!”
“你的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深邃……那么……”
老大彻底懵了。
“哈??”
他转头看向夕,一脸茫然:“不是……夕,咱俩长得这么大众脸吗?还是说这个世界的博士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夕也是满脸疑惑,她仔细端详了一下老大的脸,又看了看阿米娅那笃定的表情。
“怎么就像了?”夕吐槽道,“那家伙不是应该是个面瘫吗?你这脸笑起来跟朵菊花似的……哪里像了?”
但阿米娅显然听不进任何解释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没有死!”阿米娅像个孩子一样向着老大冲了过来,张开双臂想要拥抱他,“博士!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我们要一起回罗德岛!大家都在等你!”
看着那冲过来的身影,老大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那不是杀意,那是比杀意更可怕的东西——**沉重的、扭曲的、足以将人淹没的爱与责任。**
如果被抓回去,他绝对会被这股爱意绑架,成为这个世界的囚徒,成为那个“死人”的替代品。
“抱歉了!”
老大当机立断。
“我的时间不多了!也没空陪你们玩过家家!”
他猛地转身,在阿米娅即将触碰到他衣角的前一秒,一把抄起旁边的夕。
“呀!”夕发出一声惊呼。
老大毫不客气地来了一个标准的公主抱,将夕稳稳地抱在怀里。夕的脸瞬间红透了,下意识地勾住了老大的脖子。
“博士,你别走!!”阿米娅发出了凄厉的喊声,“求求你!别再丢下我!!”
老大看着那个跌倒在地、哭得肝肠寸断的少女,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但他知道,长痛不如短痛。给她一个虚假的希望,才是最大的残忍。
“小姑娘,看清楚了!”
老大抱着夕,右眼的蓝光猛然爆发,虽然没有攻击力,但那光芒足以照亮整个中庭。
“我是钢铁阵线的老大!不是你们的救世主!”
“想要救赎,就自己站起来!”
【技能发动:长距离相位折跃】
“嗡——!!”
空间剧烈扭曲。
在阿米娅绝望的目光中,那个男人的身影化作无数蓝色的光点,像是一场盛大的烟火,瞬间消散在空气中。
只留下那句霸气而决绝的话语,在中庭上空久久回荡。
“不————!!!”
阿米娅跪在地上,双手抓着那片虚无的空气,发出了一声足以撕裂夜空的悲鸣。
凯尔希随后赶到,看着空荡荡的中庭和崩溃的阿米娅,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疲惫和疑惑。
“那个人……真的是他吗?”
“还是说……这是命运给我们开的一个恶劣玩笑?”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一道蓝光闪过。
老大抱着夕,重新出现在了一条无人的街道上。
“呼……好险……差点就变成替代品了。”
老大放下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夕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脸上的红晕还没退去。她看着老大,眼神有些复杂。
“博士……”
“嗯?”
“你刚才……挺帅的。”
“哈?那是必须的!”
“不过……下次能不能轻点抱?我的腰都被你勒断了!”
“……这也能怪我?!”
夜色深沉,两个异乡人的身影在路灯下被拉得很长。虽然前路未卜,虽然能力被封,但至少此刻,他们还有彼此。
以及那份独属于他们的、即使在平行世界也无法被磨灭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