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血荆棘团
西城门附近，比城中其他地方更加喧嚣混乱。大量准备进入黑风山脉冒险的修士聚集于此，组队的、招募的、出售情报和物资的，人声鼎沸。
一面巨大的木牌——“聚英榜”下，围拢着不少人。榜上张贴着各种招募信息和任务告示。其中一张墨迹较新的告示前，围拢的人最多。
告示上画着一株滴血的荆棘图案，下面写着：
“血荆棘佣兵团急募好手！目标：黑风山脉三眼煞猿巢穴区域。要求：真元五重以上，战力强悍，或具追踪、阵法、疗伤等特长。待遇：基础报酬五百下品灵石，所得收获按贡献分配，表现优异者可获‘血煞果’一枚！”
“血煞果”三字，让周围响起一片吸气声。这是一种生长在煞气浓郁之地的灵果，对淬炼肉身、提升煞道功法有奇效，价值不菲。
告示旁，摆着一张木桌，后面坐着两个气息精悍的汉子。一个满脸虬髯，抱着膀子，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人群，修为有真元七重。另一个则是个面色冷峻的独眼龙，正在记录着什么，修为也有真元六重巅峰。两人手臂上都缠绕着一条红色的荆棘纹身。
桌前排着几个人，正在接受询问。
楚渊默默走到队伍末尾，观察着前面的情况。
那虬髯大汉显然是个急性子，问话直截了当：
“修为？”
“真元五重。”
“擅长什么？”
“一手狂风刀法，等闲六重也可一战！”
“嗯，站到右边去。下一个！”
“修为？”
“真元六重，土系功法，擅长防御。”
“不错，右边。”
……
筛选速度很快，大多数真元五重、六重的修士都被留下了，只有一个试图浑水摸鱼的四重修士被虬髯大汉毫不客气地轰走。
很快轮到楚渊。
虬髯大汉目光如电，在他身上一扫，微微皱眉。楚渊运转《地煞敛息术》，将修为压制在真元六重左右，气息并不突出。
“修为？”
“六重。”
“擅长什么？”
“速度，偷袭。”楚渊言简意赅。
虬髯大汉挑了挑眉，似乎来了点兴趣：“演示一下。”
楚渊脚下微动，《影遁术》施展，身影瞬间模糊了一下，如同鬼魅般向左平移三尺，又瞬间回到原位，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带起的微风极小。
周围响起几声轻咦。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手身法，绝非普通速度那么简单。
虬髯大汉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点了点头：“有点意思。叫什么名字？”
“墨尘。”楚渊报了个假名。
“好，墨尘，站右边。下一个！”
楚渊走到右边那群被选中的人中，大概有十几人，修为多在五重、六重，一个个眼神彪悍，带着煞气，显然都是常年在刀口舔血的佣兵或散修。
又等了一会儿，招募似乎接近尾声。那独眼龙站起身，清点了一下人数，一共十八人。他冷声道：“各位，我是血荆棘佣兵团副团长，独狼。这位是大队长暴熊。废话不多说，既然接了招募，就得守我们血荆棘的规矩！令行禁止，收获按贡献分配，谁敢背后捅刀子、临阵脱逃，别怪我独狼手下无情！”
他独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真元六重巅峰的气息微微释放，带着一股血腥味，让几个修为稍低的修士脸色一白。
“现在，出发！”
队伍在暴熊和独狼的带领下，离开西城门，向着黑风山脉进发。
一路上，队伍气氛沉默而压抑，彼此之间都带着警惕。楚渊乐得清静，默默跟在队伍中后段，观察着地形和环境。
黑风山脉外围依旧弥漫着淡淡的瘴气，但比之前他深入时要稀薄许多。路上不时能看到其他修士队伍的身影，甚至发生了几起小规模的冲突，都是为了争夺某株灵草或某个看似安全的扎营点。
血荆棘佣兵团的名头似乎不小，大多数队伍看到他们的荆棘纹身，都会选择退避。
行进约莫两个时辰，前方带路的暴熊突然举起拳头，示意队伍停下。
“快到那畜生的活动范围了，都打起精神！”暴熊低吼道，从背后取下两柄沉重的短柄战斧。
众人纷纷拿出兵器，神色紧张起来。
独狼则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地面的痕迹和周围树木上的爪痕，那只独眼中闪烁着专业的光芒：“痕迹很新，那畜生刚过去不久。方向……应该是回巢穴了。跟我来，脚步放轻！”
队伍再次悄无声息地前进，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又前行了约一炷香的时间，空气中的煞气明显变得浓郁起来，带着令人烦躁的压抑感。周围的树木也变得扭曲怪异，枝叶呈现出不祥的暗红色。
“吼——！！”
突然，一声狂暴嗜血的咆哮从前方密林中炸响，震得树叶簌簌落下！
紧接着，地面微微震动，一道巨大的黑影如同炮弹般从林中冲出，带着腥臭的恶风，直扑队伍最前方的暴熊！
那赫然是一头高达两丈、浑身覆盖着漆黑硬毛的巨猿！其额头正中，一只竖眼半开半阖，闪烁着暴戾的血红色光芒！正是三眼煞猿！
这煞猿速度极快，力量恐怖，利爪挥舞间带起道道黑色的煞风！
“结阵！防御！”暴熊临危不乱，怒吼一声，双斧交叉格挡！
轰！
煞猿巨大的爪子狠狠拍在战斧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暴熊闷哼一声，脚下地面寸寸龟裂，整个人被巨力推得向后滑出数丈！
好强的力量！这头三眼煞猿，绝对达到了三阶中级，相当于人类灵海境四五重的修士！
“攻击！”独狼厉喝一声，手中出现两把淬毒的匕首，身影如同鬼魅般绕向煞猿侧翼。
其他佣兵也反应过来，纷纷怒吼着发动攻击！刀光剑影、符箓法术，如同雨点般砸向煞猿！
然而，那煞猿皮毛防御极其强悍，大多数攻击落在上面，只是溅起些许火星，根本无法造成致命伤。反而它那第三只血眼偶尔睁开，射出一道道扭曲血光，被血光扫中的修士顿时发出惨叫，如同陷入疯狂般攻击起身边的同伴！
场面瞬间大乱！
楚渊在煞猿出现的瞬间，便已悄然退至队伍侧后方一棵大树阴影下，《地煞敛息术》运转，气息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他冷静地观察着战局，并未立刻出手。
这头煞猿实力强横，正好让这些佣兵先消耗它的力量。而且，他感觉到这煞猿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其暴戾之中似乎隐藏着一丝……焦躁和恐惧？仿佛它的巢穴里有什么让它不安的东西。
噗嗤！
啊！
一名真元五重的佣兵闪避不及，被煞猿利爪扫中，瞬间拦腰斩断，鲜血内脏洒了一地！
又有一名修士被血光扫中，双目赤红，疯狂地挥舞着长剑砍向身边的队友，造成更大的混乱！
“稳住！别乱！远程攻击它的眼睛！”独狼一边灵巧地躲避攻击，一边试图指挥，但收效甚微。煞猿的力量和诡异血光太具破坏力。
暴熊怒吼连连，挥舞双斧与煞猿硬撼，却被逼得节节败退，虎口已然崩裂出血。
眼看伤亡增加，队伍即将崩溃。
楚渊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若是佣兵团溃败，他独自一人更难应对这头煞猿和可能存在的其他危险。
他目光锁定煞猿那颗不断晃动、时而睁开的第三只血眼。
就是现在！
煞猿正一爪拍飞两名佣兵，第三只血眼再次睁开，对准了有些力竭的暴熊！
就在血光即将喷出的刹那——
一道身影如同从阴影中诞生的幽灵，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煞猿头颅侧上方！正是楚渊！
他手中并无兵器，而是双手十指如轮翻动，一个个极其黯淡、却结构精准的淡金色“坚固”源纹瞬间凝聚，并非攻击，而是如同盾牌般，精准地叠加挡在了那即将喷射血光的竖眼之前！
同时，他口中低喝：“攻它眼睛！”
这一切快得超乎想象！
噗！
血光喷出，却狠狠撞在了那叠加的源纹小盾之上！
源纹剧烈震颤，瞬间布满裂纹，眼看就要破碎，但却成功地阻碍了血光一刹那！
就是这一刹那的机会！
早已得到提示的独狼和暴熊，以及其他几个反应快的佣兵，所有的攻击如同约好了一般，疯狂地倾泻向那只被短暂阻碍的竖眼！
轰隆隆！
煞猿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痛苦咆哮！它的第三只眼睛虽然及时闭合，但仍被密集的攻击打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眼睛受创，煞猿彻底陷入疯狂，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翻滚，胡乱攻击，却因视线受阻，威力大减。
“好机会！宰了它！”暴熊兴奋地大吼，趁机抡起战斧狠狠劈砍在煞猿的关节处！
独狼的匕首也如同毒蛇般，专门招呼煞猿的眼睛、咽喉等脆弱部位。
其他佣兵士气大振，纷纷围攻上去。
楚渊则悄然落回阴影处，脸色微微苍白。连续瞬间凝聚多个源纹，对他的神识和真元消耗极大。但他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源纹的实战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失去最大依仗的煞猿，虽然依旧凶猛，却已无法形成有效威胁。在众人的围攻下，很快便伤痕累累，动作越来越迟缓。
最终，暴熊一记势大力沉的开山斧，狠狠劈入了煞猿的脖颈！
轰隆！
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战斗结束，场中一片狼藉，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佣兵们瘫坐在地，大口喘息，脸上带着后怕和兴奋。
暴熊拄着战斧，走到楚渊面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洪亮：“好小子！墨尘是吧？干得漂亮！刚才那是什么手段？竟然能挡住那畜生的血光？”
顿时，所有幸存者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楚渊身上，有好奇，有感激，也有一丝忌惮。
楚渊平静道：“一门偏门的防御小术罢了，侥幸成功，消耗巨大。”
他说得轻描淡写，众人虽不信只是“小术”，但见他不愿多言，也不好追问。毕竟谁都有秘密。
独狼走过来，深深看了楚渊一眼，那只独眼中少了几分冷峻，多了几分认可：“此次多亏墨尘兄弟。回去后，报酬加倍，血煞果必有你一枚。”
楚渊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众人休息片刻，处理伤员，掩埋死者。这一战，佣兵团原本的成员死了两个，重伤一个，招募来的散修也死了三个，伤了四个，损失不小。
但活下来的人，收获也巨大。这头三眼煞猿浑身是宝，皮毛、利爪、骨骼、尤其是那枚受损的第三只眼，都价值不菲。
收拾完战场，队伍在独狼的带领下，继续向着煞猿巢穴方向前进。
巢穴位于一处隐蔽的山坳里，洞口弥漫着浓郁的煞气，令人心悸。
“小心点，巢穴里可能还有别的危险。”独狼提醒道，率先小心翼翼地进入洞内。
洞内颇为宽敞，弥漫着浓烈的腥臊味和煞气，地上散落着一些兽骨。
然而，当众人深入巢穴最深处时，却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住了。
巢穴深处，并非想象中的堆积骸骨，而是生长着一株约半人高、通体漆黑、叶片却如同红宝石般的奇异小树！树上结着三颗龙眼大小、鲜红欲滴的果实，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和精纯的煞气能量！
“血煞果树！”有人失声惊呼！而且是一次三颗成熟的血煞果！其价值远超外面那头煞猿！
但更让人震惊的是，在那果树之下，盘膝坐着一具完整的人类骸骨！
骸骨晶莹如玉，显然生前修为极高。他并非正常死亡，胸口插着一柄断裂的黑色长矛，长矛上残留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而他的双手，却死死护着果树根部的一块看似普通的黑色岩石。
在那骸骨旁边的石壁上，用鲜血写着几个潦草而绝望的大字：
“煞脉暴动……通道将开……大劫……阻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变得火热无比，呼吸粗重地盯住了那三颗血煞果和那具神秘的骸骨。
洞内的气氛，陡然间变得微妙而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