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锅炉厂的锻锤车间里，十二台老式蒸汽锤正以每分钟83次的频率夯击钢坯。赵红英的劳保手套被飞溅的氧化皮烫穿，她突然抓起淬火池旁的温度计——水银柱在530c刻度剧烈抖动，与伪满合金配方碑上模糊的钼矿临界值严丝合缝。齐铁军戴着改装电焊面罩蹲在轨道旁，突然将振动仪的探头按在锻锤底座：频率再降两赫兹！
钢坯入水的嗤响裹着白烟冲天而起，沈雪梅的白大褂扫过淬火池边缘。听诊器捕捉到钢坯内部晶格重组的爆裂声，竟与松花江春汛流速形成共振。碑文参数是错的！她撕开轻工所的工艺指控书，被撕碎的纸屑在蒸汽中悬浮成哈尔滨老气象站的等风速线图。保管员老周撞开车间铁门，怀里抱着的合金配方碑残片还滴着江水，碑面裂纹延伸的方向正指向锻锤节奏调整后的落点偏差。
赵红英的撬棍插入淬火池底淤泥，勾出半截伪满时期的淬火槽导轨。锈蚀的轨道齿纹在池水折射下，竟投影出沈阳供销社最新订单里的公差标准。齐铁军突然跪地调试手摇计算机，泛黄的报表纸滚出连绵曲线，峰值处用红铅笔圈着的数字正是碑文上被江水冲刷掉的关键系数。
松花江货运码头的龙门吊在细雨中吱呀作响，新启用的减震结构在货轮甲板下泛着蓝光。沈雪梅的圆规尖划过合金配方碑，青石表面的蚀痕突然显影出苏联专家1957年手写的淬火公式。赵红英的扳手砸向碑座，迸裂的石屑在潮湿甲板上拼出轻工所指控文件里的段落编号。让他们来看这个！齐铁军启动改装过的探照灯，碑文投影在江面随波浪扭曲，竟还原出被恶意涂抹的钼矿配比参数。
保管员老周踩着湿滑的跳板冲上甲板，怀里密码箱齿轮组沾满江水泥浆。转动的齿尖在探照灯下将碑文拓印到货舱铁壁上，拓片边缘的锯齿状裂痕竟与锻锤车间报表纸的撕痕完全一致。沈雪梅突然将听诊器按在减震结构表面，捕捉到十七米深江水底传来的金属疲劳声——那频率正对应碑文上缺失的淬火时长参数。
改双液淬火！赵红英抓起货轮值班室的搪瓷缸，将淬火液比例泼在甲板。混合液体沿着减震结构的鱼鳞纹蔓延，在晨光中析出哈尔滨锅炉厂1958年的质检钢印。齐铁军的手摇计算机突然卡纸，滚出的数字在潮湿空气里自发延伸，最终定格为碑文背面的模糊坐标——正是沈阳供销社钼矿仓库的方位。
轻工所的会议室吊扇搅动着指控书复印件，镀金钢笔尖在桌面上敲出83次\/分钟的节奏。所长助理的眼镜片反着冷光：你们盗用了1959年苏联撤回的淬火工艺。赵红英突然将合金配方碑残片砸在会议桌，青石在震动中显影出哈尔滨老电车轨道图，转弯半径数据竟与双液淬火的冷却曲线完全重合。
沈雪梅撕开工艺流程图，被撕毁的纸边裂纹延伸成松花江近十年春汛流速折线。她将听诊器按在窗玻璃上，远处货轮的汽笛声波震得指控书页码自动翻动，最终停在盖着自主创新骑缝章的质检报告上。齐铁军突然掀开地板检修口，1957年的《中苏淬火工艺对照表》在潮湿中霉变，被虫蛀的窟窿恰好拼出碑文上的钼矿配比。
去仓库！赵红英的胶靴碾过散落的复印件，鞋印里的泥浆显露出沈阳供销社库存清单。所长助理的钢笔突然炸墨，蓝黑色墨迹在会议记录上洇成锻锤车间的手摇计算机报表轮廓，卡纸处的数字正在疯狂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