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运来那声带着警告意味的吆喝在山坡上回荡，效果立竿见影。坡下王富贵父子的动静彻底消失，连带着附近林子里的鸟雀都安静了几分。他满意地拍拍手，正琢磨着再去水潭边碰碰运气，耳朵却捕捉到山坡另一侧传来一阵轻缓、带着点犹豫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和刚才王富贵父子鬼鬼祟祟的不同，更轻、更柔，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梅运来眉头微挑，循声望去。
薄雾尚未完全散尽的晨光中，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布衫的身影出现在山坡小径的尽头。她挎着一个盖着蓝印花布的竹篮，身形略显单薄，正是青梅竹马的李二妮。
她显然也看到了山坡上开垦出的小片土地和站在地头的梅运来，脚步顿住了，清秀的脸上带着几分局促和不易察觉的紧张。晨风吹拂着她额前几缕碎发，露出的脖颈皮肤是健康的蜜色，但此刻似乎因为某种情绪而微微泛红。
梅运来有些意外。自从他带着林彩霞回村，又经历了昨晚那场“霉运反噬”的风波，村民们对他避之唯恐不及，没想到李二妮还会主动找来。
“二妮？”梅运来开口，声音放柔和了些。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性子温顺善良的姑娘，他始终存着一份情谊。
“梅…梅大哥。”李二妮像是被惊了一下，慌忙应声，快步走了过来。走到近前，她微微低着头，将手中的竹篮往前递了递，声音细若蚊呐：“我妈…我妈让我送点新鲜菜过来…刚摘的，水灵得很…” 篮子里是几把翠绿欲滴的青菜，还带着露水。
“谢了哈，二妮，吴婶有心了。”梅运来接过篮子，放在脚边。他能感觉到李二妮的紧张，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他试图找点话题，目光落在自己刚栽下的几株草药上，“看，我刚弄了点草草种起。”
李二妮这才抬起头，顺着梅运来的目光看向那片小小的“试验田”。当她的视线落在那几株叶片肥厚、边缘带着细密锯齿的植物上时，原本局促不安的眼神瞬间凝固了！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睁得老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这是…”李二妮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颤抖，她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凑到那几株草药前仔细端详，甚至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那锯齿状的叶缘。
“爪子（怎么）了，二妮？你认得？”梅运来被她这剧烈的反应弄得一愣，也蹲了下来。
李二妮猛地抬起头，脸上因为激动而泛起红晕，连声音都带着急切的肯定：“认得！当然认得！梅大哥！这是**锯齿草**啊！”
“锯齿草？”梅运来重复了一遍，这名字朴实无华。
“对！就是锯齿草！”李二妮用力点头，语速快了起来，带着山里姑娘特有的清脆，“我们山里人都晓得！这草草金贵得很！老辈人说，饥荒年辰，它就是救命草！叶子摘下来，用开水焯一下，又脆又嫩，还带点子清甜！比一般的野菜好吃太多了！就是…就是太难找了！长在深山老林里，要碰运气才找得到！”
她越说越兴奋，指着叶片上的锯齿：“你看这锯齿，多密实，多精神！颜色也翠得很！我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的锯齿草！梅大哥，你在哪里挖到的？”
梅运来心中一动！李二妮的描述，特别是“又脆又嫩”、“带点子清甜”、“比一般野菜好吃太多”，这不正和他丹田气旋对这草药的微弱亲和感、以及它生长在灵气水潭边的事实对上了吗？！
难道…这就是李十八那瓜娃子神帝提过的“仙野菜”？！
他强压下心头的狂喜，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含糊道：“哦？还有这种说法？我就在后山瞎转悠，一个水潭边看到的，看着稀奇就挖回来了。”
“后山…水潭边？”李二妮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羡慕，“难怪！那地方湿气重，背阴，听说以前老辈人也说过那边有宝贝…梅大哥，你运气真好！”她由衷地赞叹，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这锯齿草…太金贵了，我…我就见过一次，还是很小的时候，我爹采药带回来过一小株…”
梅运来看着李二妮眼中纯粹的好奇和赞叹，又想起刚才王富贵父子的贪婪嘴脸，心中感慨。他想了想，指着那几株锯齿草中最茁壮的一株，笑道：“二妮，这株长得最好，你拿回去，让吴婶也尝尝鲜！算是我谢谢你们的菜！”
“啊？这…这不行！太金贵了！”李二妮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像受惊的小鹿，“梅大哥你留着！这草草…听说吃了对身体好，你…你更需要…”
“拿着！”梅运来不由分说，动作麻利地将那株锯齿草连根带土小心挖起，用旁边干净的草叶包好根部的泥土，塞进李二妮的竹篮里，“好东西要大家分享嘛！再说了，要不是你认得，我还当它是普通杂草呢！就当是谢你解惑了！”
李二妮捧着篮子，看着里面那株青翠欲滴、锯齿分明的“仙草”，又看看梅运来爽朗的笑容，心中五味杂陈。有得到珍贵之物的欣喜，有对梅运来慷慨的感激，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梅大哥好像真的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处处倒霉、被人嫌弃的“瘟神”，他有了仙女般的“婆娘”，还找到了这么珍贵的草药…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了…
“那…那就谢谢梅大哥了…”李二妮低声说着，声音有些闷闷的。她挎好篮子，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剩下的几株锯齿草，像是要把它们的样子刻进脑子里，然后才转身，脚步有些匆忙地离开了山坡。
梅运来看着李二妮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薄雾中的小径，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眼神变得锐利而充满期待。
“锯齿草…救命草…仙野菜…”他低声念叨着，蹲下身，仔细端详着剩下的几株植物。丹田处那温热的气旋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兴奋，旋转的速度都加快了一丝，与这几株锯齿草之间那种微弱的亲和感更加清晰了。
“李十八那瓜娃子，虽然睡得死，但眼光倒是不差！这玩意儿，就是老子的第一桶‘金’！”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牙，“王莲那个高级馆子…怕是要抢破头咯！”
就在这时，他怀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王助理”三个字。
梅运来脸上的笑容更盛了。说曹操，曹操到！这“仙野菜”的销路，看来有着落了！
他按下接听键，王莲那干练中带着一丝焦急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
“喂？梅大哥！你怎么样？伤好点了吗？林总很担心你！对了！你上次说的那种…那种特别的‘野菜’，有眉目了吗？州城这边几家顶级的私房菜馆老板都在催！说只要东西好，价格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