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哨声划破夜空，程微意从睡梦中惊醒。宿舍里一片漆黑，只有紧急出口的指示灯散发着幽绿的光。
紧急集合！快起来！韩梅的声音从对面床铺传来，伴随着急促的翻身声。
程微意一个激灵坐起身，额头撞上了上铺床板，疼得她眼前直冒金星。她顾不上揉，迅速摸黑套上迷彩服，蹬上作战靴。整个宿舍乱作一团，女生们手忙脚乱地穿衣叠被。
三分钟内操场集合！迟到的罚跑五公里！赵鹏的声音从走廊传来，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
程微意系好最后一颗纽扣，抓起帽子就往外冲。走廊里已经挤满了学员，有人穿反了衣服，有人只穿了一只鞋，场面混乱不堪。
7号！这边！韩梅在楼梯口向她招手。
两人随着人流冲向操场。夜风凛冽，程微意这才发现自己的迷彩服里只穿了一件背心，冻得直打哆嗦。操场上，几盏探照灯将中央照得如同白昼，陆沉背光而立，身影挺拔如松。
两分五十秒。陆沉掐着秒表，声音冷峻，还算及格。
程微意悄悄松了口气，站到女生队伍最前面。借着灯光，她看到陆沉穿着全套作战服，脸上涂着油彩，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凌厉。他的目光扫过队伍，在看到程微意时微微停顿，随即移开。
夜间紧急集合是军人的基本功。陆沉踱步到队伍侧面，敌人不会挑你们睡醒的时候进攻。从现在开始，每天随机时间集合，直到你们能做到一分钟内全副武装列队为止。
张毅站在男生队伍前排，小声嘀咕：大半夜的，折腾人...
3号！陆沉的声音陡然提高，出列！
张毅脸色一变，不情愿地向前一步。
既然这么有意见，就给大家示范一下夜间行军的标准装备。陆沉从身后拿出一个行军包，负重二十公斤，绕操场十圈。现在开始！
张毅张了张嘴想反驳，但在陆沉凌厉的目光下，只能接过背包，悻悻地开始跑步。
其他人，检查装备。陆沉命令道，五分钟后，夜间定向越野。
程微意和韩梅互相帮忙检查背包和水壶。夜风吹过程微意单薄的背心，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7号。陆沉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为什么不穿规定内衣？
程微意转身立正：报告教官！紧急集合来不及！
陆沉皱了皱眉，突然解下自己的战术外套递给她：穿上。下次再犯，罚跑五公里。
程微意愣住了，不敢伸手去接。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教官的外套，这太显眼了。
这是命令。陆沉的声音不容置疑。
是！教官！程微意只好接过外套披上。衣服上还带着陆沉的体温和气息，一股淡淡的松木香混着枪油的味道，让她心跳加速。
韩梅在旁边挤眉弄眼，被程微意瞪了一眼。周围学员的目光齐刷刷投来，有好奇的，有羡慕的，也有不满的——尤其是几个体育大学的女生，眼神明显带着敌意。
所有人注意！赵鹏高声喊道，夜间定向越野规则如下：五人一组，每组一张地图，一个指南针，必须在两小时内找到五个检查点并返回。最后三名的小组，明天负责全营厕所清洁！
分组很快完成。程微意、韩梅和另外三个女生一组，张毅则和他那几个篮球队友一组。领到装备后，各组依次出发。
咱们往哪走？一个叫林雪的女生紧张地问，我完全看不懂军用地图...
程微意接过地图，借着月光仔细研究。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军用地图，但从小在军区长大的经历让她比其他人更快适应。
第一个检查点应该在东北方向的小溪旁。她指着地图上的一处标记，我们沿着这条小路走，大约800米后右转。
韩梅惊讶地看着她：你懂这个？
我爸教过一些。程微意含糊地回答，没有提及这也是陆沉小时候带她玩过的游戏。
小组按照程微意的指引前进。夜间的山林充满未知的危险，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远处动物的嚎叫声，都让女生们紧张不已。程微意走在最前面，陆沉的外套给了她莫名的勇气。
等等！她突然停下脚步，压低声音，前面有动静。
五人立刻蹲下隐蔽。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程微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难道真有野兽？
谁在那儿？她鼓起勇气问道。
灌木丛分开，张毅和他的队友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哟，7号大小姐还带队呢？迷路了吧？
程微意松了口气，随即警惕起来：你们在这干什么？
当然是找检查点。张毅晃了晃手中的地图，不过看你们这速度，还是趁早认输去扫厕所吧！
韩梅气得站起来：张毅你少嘚瑟！有本事比谁先到终点！
比就比！张毅挑衅地看着程微意，输了的人明天当着全营的面学狗叫，敢不敢？
程微意本不想理会这种幼稚的挑衅，但队友们期待的目光让她无法退缩。好，比就比。不过...她直视张毅，输了的人不仅要学狗叫，还要承认自己不如女生。
张毅脸色一沉：走着瞧！说完，带着队友大步离去。
我们真要比啊？林雪担忧地问，他们全是体育生，跑得比我们快多了...
程微意摇摇头：夜间定向比的是识图能力和团队协作，不是跑步速度。她重新研究地图，我有个想法...
五分钟后，程微意小组改变原定路线，选择了一条看似绕远但更安全的小径。一路上，她不断核对地图和地形，确保方向正确。陆沉的外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他的守护一直相伴。
第一个检查点很快找到——一面插在小溪边的红旗。程微意让队友们轮流在签到卡上按手印，然后迅速向下一个目标进发。
第二个检查点应该在那片松树林里。程微意指着远处黑压压的树林，大家跟紧，别走散了。
松树林比想象中更加阴森。月光被茂密的树冠遮挡，五人只能靠一支小手电筒照明。程微意走在最前面，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向下坠去！
微意！韩梅惊叫一声，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臂。
程微意半个身子已经陷进一个隐蔽的坑里，心脏狂跳不止。她借着韩梅的拉力爬上来，发现这个坑明显是人工挖的陷阱，上面精心覆盖了树枝和落叶。
这...这是故意的！林雪声音发抖，谁会做这种事？
程微意不用想也知道答案——张毅。这种卑劣的手段太符合他的作风了。她拍拍身上的泥土，强作镇定：没事，继续前进。大家小心脚下。
第二个检查点顺利找到，但接下来的路程更加艰难。张毅小组显然在故意干扰她们，不时留下错误的标记或制造噪音吓唬她们。程微意咬牙坚持，带领队友们避开一个又一个陷阱。
最后一个检查点了！程微意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山丘，翻过这个小坡应该就能看到。
五人互相搀扶着爬上斜坡，却听到前方传来张毅得意的笑声：太慢了！我们已经签完到了！
果然，张毅小组正站在检查点旁，炫耀般地晃着签到卡。程微意心头一沉，难道真要输给这种卑鄙手段？
就在这时，一道强光突然照在张毅脸上。陆沉从阴影中走出来，脸色阴沉如水：3号，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组的签到卡上只有四个手印？
张毅脸色大变：我们...我们可能漏按了一个...
撒谎。陆沉冷声道，你们抄了近路，跳过第二个检查点。更严重的是...他的目光如刀般锋利，在松树林挖陷阱，干扰其他小组，这是严重违反纪律的行为！
程微意惊讶地看着陆沉。原来他一直在暗中跟随，目睹了一切。
我没有！张毅狡辩道，是她们自己不小心...
闭嘴！陆沉厉声打断，我亲眼所见。现在，立刻返回营地，明天全营通报批评！
张毅还想争辩，但在陆沉威严的目光下，只能灰溜溜地带着队友离开。
陆沉转向程微意小组：你们做得很好，尤其是7号，表现出了优秀的领导能力和战术素养。
这句表扬让程微意心头一暖。月光下，陆沉的目光柔和了些许，虽然转瞬即逝，但她捕捉到了那一丝赞许。
现在，返回营地。陆沉恢复教官语气，7号留下，其他人先走。
韩梅冲程微意挤挤眼，跟着其他女生离开了。空旷的山坡上，只剩下程微意和陆沉两人。夜风吹拂着松林，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大自然的低语。
受伤了吗？陆沉突然问道，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
程微意摇摇头：只是擦破点皮，没事。
陆沉走近一步，借着月光检查她的手臂。他的手指温暖而粗糙，轻轻拂过她的伤口，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张毅的事，我会严肃处理。陆沉低声道，但你不该答应他的挑衅。
程微意抬头看他：我不能让队友失望。
陆沉默然片刻，突然伸手替她拢了拢外套的领口：夜间训练必须穿规定服装。下次再犯，我不会特殊照顾。
这句看似责备的话，却让程微意心头一甜。他是在担心她着凉。
是，教官。她小声应道，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走吧。陆沉转身，我送你们回去。
回营地的路上，陆沉走在前面，程微意和队友们跟在后面。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程微意悄悄踩着他的影子走，像小时候常玩的游戏。那时的沉哥哥总是纵容她的小任性，现在的陆教官表面严厉，却依然在细节处流露温柔。
到达营地时，已是凌晨两点。其他小组陆续返回，张毅小组不见踪影，据说被罚去清理训练场了。
今晚表现不错。解散前，陆沉对全体学员说，尤其是7号小组，虽然最后一个出发，却是第三个返回的。明天她们可以多睡一小时。
这个奖励引来一阵羡慕的叹息。程微意和队友们击掌庆祝，疲惫的脸上露出笑容。
回到宿舍，女生们迅速洗漱准备就寝。程微意小心地脱下陆沉的外套，犹豫着是该洗干净还给他，还是直接归还。
别发呆了！韩梅一把抢过外套闻了闻，哇哦，教官的味道！
还给我！程微意红着脸去抢。
韩梅灵活地躲开：老实交代，你和陆教官什么关系？他为什么对你特别照顾？
其他女生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追问。程微意被逼到墙角，只好含糊其辞：我们小时候住一个大院，他是我哥的朋友...
青梅竹马啊！一个女生惊叹道，太浪漫了！
怪不得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韩梅促狭地笑着，那种强装严肃却忍不住关心的样子，啧啧...
程微意夺回外套，钻进被窝装睡，任凭她们怎么调侃都不再回应。但心里却泛起阵阵涟漪——陆沉对她的特别，原来这么明显吗？
熄灯后，宿舍渐渐安静下来。程微意抱着陆沉的外套，闻着上面残留的气息，久久无法入睡。今天的夜间训练，让她看到了陆沉更多的一面——作为教官的严厉公正，作为男人的细心体贴。这种反差让她越发着迷。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程微意轻轻摩挲着子弹壳吊坠，回想着山坡上那一刻，陆沉为她整理衣领时眼中的温柔。那个瞬间，他不再是冷面教官，而是她记忆中的沉哥哥。
远处传来脚步声，是夜间巡逻的教官。程微意立刻闭上眼睛假装睡觉。脚步声在她的窗外停留了片刻，比平时稍长一些。她知道，那是陆沉——他在确认她安全归来。
带着这个甜蜜的念头，程微意终于沉入梦乡。梦中，月光下的山坡上，不再是严厉的教官和学员，而是并肩而坐的陆沉和程微意，两颗心在夜色中悄然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