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的影子直立着，我立刻站了起来。
迦叶的手已经握紧轩辕剑，他侧身挡在我前面，目光扫向村口那片林子。风停了，连鸡叫声都没有。孩子们还在收拾笔墨，小禾把毛笔放进筒里，抬头看见我们没动，也跟着停下。
林间有东西在移动。
不是人走路的声音，是贴着地面滑行的动静，像蛇穿过枯叶。三道黑影从不同方向逼近，速度快得看不清脸，目标直指学堂门口的小禾。
我没有迟疑，双翼展开，黑色羽翼如屏障落下，将所有孩子圈进背后。他们的呼吸一下子变浅，有人想抬头，我低声道：“蹲下，闭眼。”
迦叶拔剑。
金光自剑锋炸开，落地成环，一道透明结界瞬间罩住整个院子。一支毒镖撞上结界，发出刺耳声响，随即化为灰烬。他站在结界边缘，声音冷下来：“你们的目标错了。”
为首的黑衣人跃上屋顶，掀开面巾。是个中年男人，左脸有烧伤痕迹，右手握着一根泛黑的骨刺。他盯着小禾的方向，声音嘶哑：“离渊大人留下的信物在此，只要用这孩子的血祭骨，君主便可重生。翼族正统不容篡改！”
村里几个老人脸色变了。
他们互相看了看，有人往后退了一步。一个拄拐的老妇低声说：“若真是皇室血脉……是不是该认祖归宗？”
烬羽冷笑一声，手中短刃出鞘。
寒光一闪，她已冲出结界范围，抬手就是一斩。骨刺从中断裂，断口处爆出一团暗红灵力，像是被封印多年的东西在挣扎。那人猛地后退，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残段。
“离渊早就死在自己的执念里。”我说，“你还拿着他的骨头跑出来叫嚣？”
迦叶趁机催动灵力，玉珏贴着心口发烫。他闭眼片刻，再睁眼时，天空裂开一道缝隙，金色光束自高空落下，贯穿残部阵营。三人来不及闪避，当场消散，只剩几缕黑烟飘在地上。
剩下的敌人迅速围成一圈，将首领护在中间。他们不再轻举妄动，而是齐声念咒，掌心浮现出血色符文。空气开始扭曲，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被强行唤醒。
小禾突然跪倒在地。
她抱住头，额头渗出血丝，牙齿咬得咯咯响。我冲过去，却被一股力量弹开。她的身体微微离地，衣角无风自动，背后骨骼发出细微错位声。
首领大笑：“看到了吗？她体内那一魄正在回应！只要完成仪式，离渊大人就能借体重生！这才是真正的翼族未来！”
迦叶试图靠近，但结界已被反向侵蚀，光芒忽明忽暗。他知道不能硬闯，只能稳住阵脚，重新凝聚灵力。
我咬破指尖，将血抹在短刃上，再次扑向小禾。
这一次我用尽全力撞进那层血光之中，双翼完全展开，把她整个人裹住。我的血顺着经脉流入她体内，压下那股外来的牵引。我能感觉到她在颤抖，听见她微弱的声音：“老师……我好疼……”
我贴着她耳边问：“你是谁？”
她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我是……小禾……住在东头……每天来上学……”
我又问：“你的老师是谁？”
“烬羽……是我老师……”
我收紧手臂，“记住这个名字。你是谁的学生，你就属于谁的世界。”
话音刚落，她猛然抬头。
一道纯黑羽翼从她肩胛裂出，虽不完整，却带着与生俱来的威压。那对翅膀缓缓舒展，像夜空铺开，映得四周一片深暗。全场寂静。
首领瞪大眼睛，声音发抖：“不可能……这是……皇室血脉……真正的黑翼……”
迦叶一步踏前，轩辕剑直指咽喉。
“血脉或许来自过去。”他说，“但她的人生属于未来。”
剑光闪过。
头颅落地。
尸体倒下时，迦叶抬脚踢开那枚血符，又一剑刺穿剩余敌人的灵核。他们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化作灰烬随风散去。
我半跪在地上，一手扶着小禾。她的翅膀慢慢收起，脸色苍白，但眼神清醒。她抓住我的衣角，手指用力，像是怕自己会消失。
迦叶走回来，把剑插进地面，单膝点地检查她的状况。他伸手探她额头温度，又看向我：“你流血了。”
我摇头，“没事。只是精血耗了些，歇两天就好。”
他脱下外袍盖在小禾身上，然后站起身，对赶来的几位长老说：“清理现场，封锁消息。今晚加派人手守夜，别让别的孩子受惊。”
老人们点头，陆续组织村民行动。年轻人拿起农具巡逻，妇人带孩子们回屋休息。没人再提“皇室”两个字。
天边泛白。
一夜过去，村子恢复安静。只有地上残留的焦痕和结界碎屑证明刚才发生过什么。
小禾靠在我怀里睡着了。她的呼吸平稳，手指还抓着我的衣服。我轻轻拍她的背，低声说：“不怕了。”
迦叶站在旁边，望着若水河方向。晨风吹动他的衣角，剑柄上的纹路隐隐发光。
我抬头看他，“你想把她送去昆仑虚？”
他摇头，“这里就是她的家。只要我们在，就不会有人再动她。”
“可离渊的魂魄真的全灭了吗？”
“没剩多少。”他说，“只剩这一缕执念，已经被斩断了根。”
我闭上眼，靠在墙边休息。身体累，心却比之前轻松。至少这一次，我没有把任何一个孩子推向牺牲。
远处传来鸡叫。
村口的小路上，一只麻雀落在地上啄食。它跳了几步，忽然停下，翅膀张开，像是听到什么声音。
接着，它的影子变了。
影子不是趴着的，而是站着的，两臂垂在身侧，头微微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