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愣了愣，随即笑了：“嫣然你别逗了，难道你们俩……”
“是真的。”叶嫣然抬头看他，眼神里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之前没告诉你，是怕世俗的眼光。但现在你对明明的心思越来越深，我们不能再瞒了。”
周俊勋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住……
他看看苏明明，又看看叶嫣然，两人交握的手紧得像焊在一起，指尖相触的弧度里藏着的默契和温柔，是装不出来的。
那些被他当成闺蜜“姐妹情深”的细节突然涌上来。
原来他从未看懂过……
“所以……”周俊勋的声音有点发紧，“你之前骗我说自己46岁，是为了嫣然？”
“是。”苏明明只能顺着话往下接，“我心里已经有她了。对不起，周经理，让你误会了这么久。”
周俊勋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一直以为苏明明拒绝他，是因为自卑，一个物业前台面对甲方经理的示好，难免会退缩。
他甚至想过，给她安排更体面的工作，告诉她职业和年龄从不是问题。
可现在看来，这些心思全是自作多情，像场演给自己看的独角戏。
“我……”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发堵。
是该生气被隐瞒？还是该难堪自己的迟钝？或是该挤出笑容说句“祝福你们”？
无数情绪在心里冲撞，最后只化作一句干巴巴的，“什么时候的事？”
“两年前，我刚搬去她对门。”叶嫣然的声音仿佛浸着回忆，“那时候她总帮我拿快递，我总给她送刚烤的饼干，一来二去就……”
后面的话，周俊勋没怎么听进去。他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叶嫣然的拇指轻轻摩挲着苏明明的手背，那动作自然得像呼吸。
他突然想起探班时说的那句“以后我们也生两个孩子”，现在想来，简直荒唐得可笑。
包厢里的空气像凝固了，红烧鱼的香气变得有些刺鼻。
周俊勋拿起酒杯猛灌了一大口啤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燥热。
他看着苏明明，对方眼里的歉意很真，却没有半分动摇，原来他拒绝得那么干脆，不是因为犹豫，而是因为心早已有所属。
“对不起啊，俊勋。”叶嫣然打破沉默，语气里带着歉疚，“我们知道这可能让你不舒服，但瞒着你更不应该。你帮的忙，我们记在心里，只是感情上……”
“我明白。”周俊勋打断她，勉强笑了笑，“是我没搞清楚状况，不怪你们。”
接下来的饭吃得格外安静。
周俊勋机械地扒着碗里的米饭，味同嚼蜡，却还是逼着自己往下咽。苏明明和叶嫣然偶尔说两句话，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什么。
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包厢里的灯显得格外亮，把三人间的尴尬照得无所遁形。
散席时，周俊勋坚持要买单，苏明明拦了几次没拦住。
走到菜馆门口，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周俊勋打了个哆嗦，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衬衫已经被汗浸湿了。
“我们回去了，你路上小心。”苏明明站在台阶下，抬头看他，眼神里的歉意依旧。
周俊勋点点头，看着他们转身的背影。
叶嫣然的手搭在苏明明肩上，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依偎在一起，像幅被岁月熨平的画。
他站在原地，直到那身影消失在街角，才迟钝地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这顿饭吃了什么菜，说了多少话，他大多记不清了，只记得苏明明说“对不起”时的眼神，和叶嫣然握着她的手时，那不容错辨的坚定。
原来有些心意，从一开始就注定送不到对方心里。
周俊勋踩下油门，车窗外的街景飞快倒退，像这场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喜欢，最终只能消散在夜色里。
苏明明刚坐进叶嫣然的副驾，便忍不住侧过身，声音急促：“嫣然，你怎么能跟周经理说我们是拉拉？他误会我们了！”
叶嫣然握着方向盘的手轻轻一顿，侧头看向苏明明，语气笃定：“误会是暂时的，但你男扮女装的事一旦说破，后果不堪设想。你想想，周经理人脉广，万一这事不小心传开，你在云峰的工作还能保住吗？以后谁还敢给你介绍演戏的机会？”
苏明明被这话堵得一怔。
他之前只想着要坦诚，却没考虑过现实的处境。
他顶着“女性”的身份在物业上班，靠着这个身份当演员，一旦秘密曝光，确实不堪设想。
“可……可我们这样骗他，会不会太过分了？”苏明明的声音弱了下来。
周俊勋帮了他这么多，无论是以前的照顾，还是现在的介绍角色，都透着真心，这样的隐瞒让他心里像塞了团湿棉花，沉甸甸的。
叶嫣然发动汽车，平稳地汇入夜色中的车流。
她瞥了眼苏明明紧绷的侧脸，语气软了些，却依旧坚定：“过分总比让你丢了工作、没了机会强。现在先稳住周经理，等过段时间他情绪平复了，我们再想办法慢慢解释。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不是吗？”
苏明明沉默了，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路灯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叶嫣然的话像一颗石子，在他心里激起层层涟漪。
他知道叶嫣然是为了他好，可一想到周俊勋在包厢里僵住的笑容、发紧的声音，还有那句干巴巴的“什么时候的事”，他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喘不过气。
“我知道你觉得愧疚，但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叶嫣然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等以后有合适的时机，我们再跟他道歉，现在只能先这样。”
苏明明缓缓点头，没有再说话。
车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安静，只有引擎平稳的轰鸣声，伴着夜色一路向前。
他心里清楚，叶嫣然说的是对的，只是这份“不得已”的隐瞒，终究成了他心里一道暂时无法解开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