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让人脊背发凉的寒意。
没人敢回答。
那些刚才还在七嘴八舌、义愤填膺的村妇，此刻一个个噤若寒蝉，脸色煞白。
她们终于看清楚了。
眼前的顾野，绝不是那个可以随意议论的“顾二愣子”。
他是一头被触碰了逆鳞的野兽！
顾野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锁定在已经吓得浑身发抖的李娟身上。
李娟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她想跑，却发现自己的脚根本动弹不得。
“不……不是我……”她哆哆嗦嗦地辩解。
顾野没理她的废话。
他缓缓走到趴在地上的张二狗面前，抬起脚，重重踩在了那只刚才企图触碰沈惊鸿的手上。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伴随着张二狗撕心裂肺的惨嚎。
“啊——！我的手！”
“说。”
顾野的脚微微用力，声音平静得可怕。
“谁让你来的？”
张二狗疼得满地打滚，浑身冷汗。
在顾野那双能杀人的眼睛注视下，他仅存的理智告诉他——如果现在不说，下一秒可能真的会死！
“是……是李娟！”
他涕泪横流，毫不犹豫地供出了幕后主使。
“她说事成之后，让李大山书记给我安排个好活……野哥！饶命啊！”
唰！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李娟身上。
李娟的脸“唰”地一下血色尽褪！
“你胡说！张二狗你血口喷人！”她尖叫着否认。
“我胡说？”
顾野缓缓直起身，一步一步朝李娟逼近。
他每走一步，李娟就控制不住地后退一步。
脚下被石子一绊，她狼狈地摔倒在地。
顾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里的暴戾浓稠得令人窒息。
“我媳妇儿刚来村里，跟你无冤无仇。”
“你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针对她？”
“在井边，是你挑唆张二狗。”
“在村里，是你散播谣言。”
“今天，又是你设下毒计，想毁了她的名声。”
顾野的声音很平，像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李娟的心上。
也砸在所有围观者的心上。
原来，一切都是李娟在背后搞鬼！
沈惊鸿站在顾野身后，听着他一字一句为自己辩白，为自己讨回公道。
那颗被冤枉和绝望冰封的心，一点点被融化。
被一股滚烫的暖流包裹。
“李娟。”
顾野缓缓蹲下身，与瘫坐在地的李娟平视。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弧度。
“你知道吗？”
“在我老家那地方，敢这么算计我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令人神魂俱灭的威胁。
“都没什么好下场。”
李娟瞳孔骤缩，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一股恐惧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甚至感觉到了一股腥臊的热流从两腿间涌出。
顾野嫌恶地皱了皱眉，站起身不再看她。
他知道，从今天起，这个女人再也不敢有任何歪心思了。
这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会纠缠她一辈子。
这小娘们儿，胆子倒是不小。
敢算计老子的女人，真当老子是泥捏的？
在京城的时候，比她狠毒十倍的人，老子都收拾过。
不过这里是乡下，得收着点。
顾野心中冷笑，转身将目光投向那些曾经帮腔的村妇。
“还有你们。”
“噗通！噗通！”
几个胆小的村妇当场就跪了下来，哭着喊着求饶。
“野哥，我们错了！”
“我们是猪油蒙了心，被李娟骗了啊！”
“我们再也不敢了！求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
顾野冷冷地看着她们，一字一顿地说道：
“今天，你们每个人，都去挑两担水，把我家的水缸挑满了。”
“挑不完，谁也别想回家吃饭。”
这惩罚不重，但侮辱性极强。
这是让她们用行动，在全村人面前为自己的愚蠢和恶毒赎罪。
处理完这一切，顾野才转身走向从始至终都安静站在他身后的沈惊鸿。
他身上那股滔天的煞气，在面向她的那一刻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和那双依旧残留着惊惧和泪痕的眼睛。
心里疼得像被针扎。
他伸出手，想去碰碰她的脸，又怕自己身上的血腥气吓到她。
那只沾满煞气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
最终，只是笨拙地、轻轻地掸了掸她肩上落下的一片树叶。
“没事了。”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沙哑和温柔。
“以后，谁再敢说你一句不是，我便撕烂他的嘴。”
“谁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
他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我让他生不如死。”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沈惊鸿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这不是委屈的泪，也不是害怕的泪。
她抬起头，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浑身戾气，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可他那双眼睛里，却只映着她一个人的倒影。
那里面，是她从未见过的笨拙的心疼和守护。
原来，有人会这样护着我。
原来，我在他心里，比什么都重要。
他说我是他媳妇儿，他真的把我当成了他的人。
我还在害怕什么呢？
她伸出颤抖的手，第一次主动地、紧紧地抓住了他宽大的沾着血污的衣角。
就像抓住了全世界。
顾野感觉到衣角的拉扯，身体一僵。
那颗在京城刀光剑影中都未曾动摇过的心，在这一刻被女孩柔软的指尖彻底击溃。
他反手用自己那只粗糙、布满老茧，却无比温暖的大手，将她冰冷的小手紧紧包裹在掌心。
“别怕。”
他拉着她，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我带你回家。”
身后，是张二狗的哀嚎，是李娟的啜泣，是村妇们惊恐的议论。
但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了。
在沈惊鸿的世界里，只剩下男人宽阔的背影，和两人紧紧相握的手。
阳光穿过树林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紧紧依偎的影子。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树林的时候，闻讯赶来的村支书李大山带着几个民兵，终于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路口。
正好与他们撞了个正着。
李大山看着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张二狗，和吓得魂飞魄散的侄女李娟，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顾野！”
他指着顾野，怒不可遏地吼道。
“你……你这是要反了天了！”
顾野脚步一顿，缓缓回头。
他看着暴跳如雷的李大山，眼神平静得可怕。
嘴角，却慢慢勾起了一抹森然的笑意。
来了个更大的。
李大山，你侄女做的好事，你这个当叔叔的，不会不知道吧？
既然你要跳出来，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