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结束后的第二天早晨。
林清婉站在云上集团总部大楼前，深吸了一口气。三年了，她第一次以真实身份走进这栋楼。
玻璃门缓缓打开的瞬间，她愣住了。
大厅里，上百名员工整齐地站成两排，从门口一直延伸到电梯。没有人组织，没有人通知，他们就这么自发地等在这里。
林总。为首的保安队长声音有些哽咽，您终于回来了。
然后，所有人齐齐鞠躬。
林清婉的眼眶一下子湿了。她习惯性地想推眼镜掩饰情绪，手抬到一半才想起眼镜早就不在了。这个尴尬的动作让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大家...早上好。她的声音有点沙哑。
昨晚又是一夜没睡，不是因为兴奋，而是胃疼。老毛病了，一紧张就犯。苏雨薇半夜给她送来胃药，发现她蜷缩在沙发上，抱着热水袋。
三年不见，大家都...她顿了顿，都胖了不少啊。
原本凝重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林总您倒是瘦了。前台小张大着胆子说，太瘦了。
确实瘦了。三年的贤妻良母生活，每天早起做饭，晚上等门，经常吃不上一顿完整的饭。陈锦程说她做的菜难吃，她就自己啃面包。
电梯上行，直达66楼。
推开会议室的门，二十多个高管全体起立。财务总监江明——跟了她八年的老臣，眼眶通红。
林总。他的声音在颤抖，三年零四个月，我们一直在等您。
林清婉走到主位坐下，环视一圈。有些面孔还是老样子，有些明显苍老了，还有几张新面孔。
辛苦了。她说。
就这三个字，江明的眼泪掉了下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哭了。
我们...我们以为您不要云上了。
怎么会。林清婉打开面前的文件夹，云上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我怎么会不要。
她快速翻阅着三年来的财报，手指在某些数字上停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她的评判。
嗯，整体不错。她抬起头，但是有几个问题。
投影打开，她走到屏幕前：第一，我们的海外市场扩张太保守了。东南亚的布局，为什么停滞了两年？
因为...因为资金问题。市场总监小声说。
资金？林清婉翻到另一页，账上明明有80亿流动资金，为什么不用？
我们不敢。江明坦白，没有您的授权，我们不敢动用超过10亿的资金。
林清婉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们啊...
她在白板上快速写下几个数字：东南亚市场，追加投资30亿。欧洲市场，15亿。北美...暂时不动，那边水太深。
还有，她指着一份报表，这个收购案，谁负责的？
一个年轻的副总站起来：是我。
做得不错，但是收购价格高了20%。林清婉直接指出问题，对方的财务有水分，你们没发现？
年轻副总脸红了：我...我们尽力调查了...
下次记住，看一个公司的真实情况，不要只看财报。林清婉在白板上画了个图，看他们的供应商回款周期，看员工流动率，看水电费账单。这些小细节，才能反映真相。
所有人都在记笔记。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那个困扰你们三个月的并购案，拿来我看看。
江明赶紧递上一份厚厚的文件：是德国的科技公司，他们要价太高，而且条件苛刻。
林清婉快速翻阅，不到十分钟就合上了：很简单。
简单？
他们不是要价高，是缺钱。她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个结构图，看，他们的母公司在北欧有个项目烂尾了，急需资金填补。我们不要直接收购，而是...
她的笔在纸上飞快移动：先投资他们的母公司项目，获得优先购买权。然后用这个筹码，压低收购价格。预计能省下至少40%。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这就是林清婉，这就是云上真正的掌舵人。三年不在，她的商业直觉依然可怕。
还有这里，她又翻到另一页，为什么放弃了医疗板块？
医疗投入太大，回报周期长...
错。林清婉打断，医疗是未来。老龄化社会，医疗需求只会越来越大。立刻重启医疗项目，我要在一年内看到三家连锁医院开业。
正说着，她的手机响了。
是陈锦程。
她看了一眼，直接挂断。
但电话又响了，这次是个陌生号码。
喂？
林总，我是锦程集团的张总。对方的声音很急，陈总他...他现在在医院，刚刚自杀未遂。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听到了。
林清婉的手微微一抖，但声音依然平静：他的事与我无关。
可是林总，他一直在叫您的名字...
她挂断了电话，然后关机。
抬起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她。
怎么了？她若无其事地问，继续。
但谁都看得出来，她的手在抖。不是气的，是...说不清的情绪。
苏雨薇适时打破沉默：林总，十点还有个视频会议。
嗯。林清婉站起来，走了两步，突然扶住桌子。
林总？江明赶紧上前。
没事，就是...她按着胃部，老毛病。
苏雨薇立刻拿出胃药和温水。林清婉就着水吞下药片，那个动作看起来太熟练了，显然不是第一次。
林总，要不今天先休息？江明担心地说。
不用。林清婉摆摆手，对了，刚才忘了问，锦程集团最近有什么动作？
他们...江明犹豫了一下，他们昨天对外宣布，要在地产领域与我们全面竞争。
林清婉愣了一秒，然后笑了。
那种笑，不是嘲讽，而是一种...惋惜？
地产？她摇摇头，陈锦程还真是不长记性。
林总的意思是？
地产是夕阳产业，谁现在进入谁就是接盘侠。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不过既然他们要玩，那就陪他们玩玩。
通知地产部门，把手里积压的那些地皮都放出去。她回过头，眼神锐利，价格嘛...就定在锦程集团能承受的极限。
可是林总，那些地皮都是...
都是坑，我知道。林清婉说，位置看似很好，实际上两年内都不可能开发。但陈锦程不知道，他只会看到表面的。
这就是降维打击。
不是用实力碾压，而是让对手自己跳进陷阱。
还有，林清婉想了想，派人盯着点陈锦程。
林总是担心他？
不是担心。她推开窗户，让冷风吹进来，我只是不想他真的死了。死了就太便宜他了。
话是这么说，但所有人都看到，她说这话时，手指在微微颤抖。
不是恨，是更复杂的情绪。
毕竟，那是她爱过三年的人。即使是骗局，那些日日夜夜也是真实存在过的。
林总，苏雨薇小声提醒，秦先生的电话。
林清婉接过手机。
听说发布会很精彩。秦墨轩的声音带着笑意。
还行。
需要我帮忙吗？锦程集团那边...
不用。林清婉打断他，对付他们，不需要动用凤凰会的资源。
好。秦墨轩顿了顿，那...晚上一起吃饭？
林清婉沉默了几秒：我今天很忙。
明天？
明天也忙。
那什么时候不忙？
林清婉看着窗外，突然有点疲惫：秦墨轩，我现在...还没准备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我明白。我等你。
挂断电话，林清婉靠在窗边，闭上眼睛。
风很大，吹乱了她的头发。她又习惯性地想推眼镜，然后自嘲地笑了。
有些习惯真是改不掉。她自言自语。
就像她到现在，看到情侣还是会下意识地避开。就像她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会有人真的爱她。
林总，秘书敲门进来，神色有些慌张，刚刚收到消息...
什么？
秘书递上平板，上面是一条新闻。
【震惊！锦程集团获得神秘资金注入，誓言三个月内超越云上！】
林清婉看着新闻，眉头微皱。
不是因为威胁，而是因为...神秘资金？
谁会在这个时候投资一个濒临破产的锦程集团？
除非...
她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
查，立刻查这笔资金的来源。
是。
秘书刚要离开，又被叫住。
还有，林清婉说，准备一份详细的市场分析报告。我要知道，除了锦程集团，还有谁在暗中针对云上。
因为她有种预感，真正的敌人，还没有露面。
陈锦程不过是被推出来的炮灰。
真正想要云上集团的人，还藏在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