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仪式后的第四天。
青龙山峡谷底部，一处用松枝和油布搭成的简易棚子，便是“铁血大队”的临时指挥部。
林啸天站在一张用弹药箱拼成的桌子前，身后挂着一张用木炭和布条勾勒出的简易地图。他穿着石铁山留下的那件军大衣，虽然宽大，却更衬托出他此刻肩上责任的沉重。
桌前，李大山、王庚、吴医生，以及所有连排级骨干——一共九人，围坐一圈。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伤痕和疲惫，但眼神却充满了对新队长的信任和对未来的渴望。
“人都到齐了。”林啸天没有寒暄，声音低沉有力，“李参谋长，开始吧。”
李大山立刻站起身，对着林啸天敬了个礼：“报告队长，幸存战士七十二人，全部归队。重伤员已得到初步救治，病情稳定。现召开铁血大队第一次干部会议。”
“好。”林啸天示意他坐下，然后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同志们，临水城保卫战，我们败了。”
他没有粉饰太平，直接抛出了这个残酷的结论。
“我们用血肉之躯，证明了中国军人的骨头是硬的。但我们也付出了太过惨痛的代价！三百兄弟，只剩下了我们七十二人！”
林啸天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队长用命保住了我们！现在，我们不能再用旧的打法，让队长和兄弟们的血白流！”
他抬起头，眼神中燃烧着智慧的光芒：“所以，从今天起，我们必须彻底改变！”
“李参谋长！”
“到！”
“你宣布新的编制方案！”
李大山站起身，翻开笔记本，声音坚定：“是！根据队长指示，铁血大队现有编制七十二人，将重新划分，取消原有营连建制，以班组为核心，建立精悍高效的游击架构！”
他指着身后的地图：“全队七十二人，划分为四个职能班级，各司其职，互不统属，但统一由队长直接指挥！”
“第一，侦察班！”李大山看向赵铁柱的方向，“侦察班，是我们的眼睛和耳朵！负责探路、渗透、获取情报！”
“第二，战斗班！战斗班，是我们的尖刀和拳头！分成两个作战小组，专打伏击和破袭！哪里有鬼子，哪里就有他们！”
“第三，爆破班！爆破班，是我们的獠牙！由王庚同志亲自负责，专门负责炸桥梁、毁仓库、破坏鬼子后勤！”
“第四，医疗班！吴医生负责，保障全队兄弟的生命安全！”
“全队七十二人，全部纳入这四个班组！每个人都要是能打仗的战士，能执行任务的骨干！”
李大山宣布完毕，将本子合上：“报告队长，编制方案完毕。”
林啸天点点头，示意李大山坐下。
“现在，我宣布各班组负责人！”林啸天走到桌前，目光如炬。
“王庚！”
“到！”
“你任铁血大队副队长，兼爆破班班长！”林啸天沉声道，“你的任务，是负责全队的战术执行和物资收集！你那只手臂虽然受了伤，但你的脑子和那只右手，必须给我把鬼子的命脉掐断！”
王庚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是！保证完成任务！俺王庚就算只剩一只手，也要把松井一郎的屁股炸穿！”
“李大山！”
“到！”
“你任铁血大队参谋长！负责全队的内务、政工、后勤和情报系统重建！老李，你是我们队伍的老人，最有经验。队伍的精神不能垮，你给我把政工工作抓起来！”
李大山站起身，郑重敬礼：“是！队长放心！我一定把牺牲兄弟们的精神，传承下去！”
“赵铁柱！”林啸天突然大声喊道。
正在角落里擦枪的赵铁柱猛地一惊，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对着林啸天敬礼。
“赵铁柱同志！”林啸天看着他那双因为听不见而充满专注的眼睛，声音里充满了信任，“鉴于你在临水保卫战和突围中的英勇表现，以及你作为猎人世家出身的天赋！”
“我任命你为侦察班班长！负责全队的情报侦察和反侦察任务！”
队伍里的骨干们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认可。赵铁柱虽然憨厚，但枪法和追踪潜伏的本事，全队没人能比。
赵铁柱虽然听不见任命的具体内容，但他看懂了林啸天的手势和所有人的眼神。他知道自己被提拔了。
这个憨厚的汉子猛地单膝跪地，将那把卷刃的大刀高举过头。
“营长！俺……俺听您……的！”他嘶哑着嗓子吼道。
林啸天走上前，一把扶起他，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起来！侦察班，是我们的眼睛！你的眼睛，必须给我比松井一郎的狗鼻子还要灵！”
“是！”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林啸天回到桌前，目光变得凌厉而冷静，“战术方针！”
他指着地图上临水城那个红圈，沉声道：“临水城保卫战，我们犯了最大的错误，那就是——以卵击石，死守硬拼！”
“松井一郎的重炮，把我们的城墙都炸成了废墟！我们用生命证明了忠诚，但没有证明实力！”
“我们人少！装备差！火力弱！再打阵地战，就是自杀！那是对队长和兄弟们生命的亵渎！”
林啸天猛地一挥手，将墙上的地图扯了下来，丢在地上。
“从今天起，铁血大队放弃阵地战思维！我们回归山林！”
“我们要做什么？”
“游击战！”王庚第一个吼道。
“对！游击战！”林啸天大声说道，“但不是以前那种打一枪就跑的小打小闹！”
“我们要打，新的游击战！”
林啸天将手重重地拍在桌面上，一字一句地宣布：“我制定了新的作战方针！”
“十六字诀！”
他伸出手指，在桌面上用力写下四个大字：
“化整为零！”
“我们七十二人，分成十二个作战小组，像十二把尖刀，撒进鬼子的腹地！鬼子休想找到我们主力！”
他写下第二个大字：
“灵活机动！”
“鬼子跑得快，我们跑得更快！我们要让鬼子知道，追我们，比登天还难！”
他写下第三个大字：
“避实就虚！”
“我们不碰鬼子的装甲车！不碰他们的重炮！我们只打鬼子的后勤！只打他们的汉奸据点！只打他们最软的肋骨！”
他写下第四个大字，语气沉重而决绝：
“各个击破！”
“一旦出手，必须是雷霆万钧！必须是以多打少！必须是全歼！绝不拖泥带水！绝不留活口！”
林啸天猛地站直身体，指着那十六个大字，沉声问道：
“同志们！听懂了吗？！”
“听懂了！”所有骨干齐声怒吼，眼神中充满了兴奋。
这种全新的、更具侵略性的战术，彻底点燃了他们复仇的火焰。他们被阵地战的教训压抑得太久了。
“王庚！你的爆破班，就是这个‘虚’！”林啸天看着他，“你给我把鬼子的交通线炸断！把他们的仓库烧光！把松井一郎的饭碗给我砸稀巴烂！”
“李参谋长！你的情报工作，就是这个‘避’！”林啸天转向李大山，“你给我把鬼子的鼻子和眼睛，都给我挖出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在我林啸天的眼前！”
“现在，我们人少！”林啸天再次拔出驳壳枪，高举过头，枪口指着天花板，“但我们要打出七百人的声势！我们要让松井一郎以为，他的包围圈里，藏着的是一支打不死的幽灵部队！”
“他不是要找我们吗？”
林啸天冷笑一声，眼中复仇的火焰熊熊燃烧。
“那就让松井一郎，带着他的大队人马，在这青龙山里，给我活活累死！活活饿死！”
“我们要用这种新的游击战，为队长、为临水城，为所有牺牲的兄弟……”
“拉响复仇的号角！”
“是！！”
山谷里，响起了铁血大队，第一次，也是最坚定的怒吼。
“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