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的灯笼还在檐下晃悠,年味儿却像灶膛里的火星,一点点淡了下去。
上元节过完,大家都井然有序的忙起生计。
夜老五背着沉甸甸的书箱,站在院门口与家人道别。
他穿着李老婆子给他的那件新衣裳,手里提着赵婉莹给她做的干粮,“爹,娘,我走了,你们好生保重”。
“哥嫂,娘子,保重”。
“胖丫要想爹爹噢”。
夜老头子摆摆手:“路上当心,到了书院好好念书,别惦记家里,晚上少抄书别熬坏了眼睛”。
夜老三扛着铺盖卷,嗓门亮堂:“我跟老四,老五顺道,一块走。爹,娘,我一定在酒楼好好干,争取多攒点钱回来”。
夜老四也背着行李,“我也要去铺子里了,玉梅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爹娘”。
三人大步出了门,运气好的话很快就能坐上去县城的牛车。
转眼间,院子里就冷清了不少。胖丫在奶奶怀里,看着两个伯伯和爹爹的背影消失,小嘴巴撅得老高。
到了晚上,李老婆子正准备抱她回屋洗漱,胖丫小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奶声奶气地朝赵婉莹伸出小手,“娘,抱”。
赵婉莹愣了愣,小闺女平时都爱黏着她奶奶睡,今天怎么转了性子。
“怎么不跟奶奶睡了”?赵婉莹笑着摸了摸她软乎乎的头发。
胖丫把小脸埋在赵婉莹胸口,瓮声瓮气地说,“陪娘”。
她心里是觉得,爹爹走了,娘一个人睡可能会孤单。
赵婉莹心里一暖,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胖丫闻着娘亲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很快就打起了小呼噜,小拳头还攥着赵婉莹的衣袖。
翌日,夜老大带着夜老二在后面整理菜地,种些韭菜,葱,蒜等物。
临近傍晚,夜老三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怎么了这是”?
李老婆子快步迎上前。
“我被酒楼辞退了”。
“为啥呀”?
“酒楼不知道在哪又挖了两个厉害的师傅,把我和另外一个师傅辞退了”。
“没事,没事,活儿没了再找就是,家里也不是揭不开锅了”。
“娘,你不怪我吗”?
“怪你做啥,这又不是你的错,放宽心”。
“嗯,我和老四说过了回来的,要是有地方招人,他会给家里送信回来”。
虽然家里人都没有怪他的意思,夜老三还是有点闷闷不乐。
他明明不比别人厨艺差。
第二日,胖丫闹着要和奶奶回屋,从空间买了一本菜谱,一大块豆腐拿出来。
“次,好次”。
胖丫的小胖手指着塑料袋里的豆腐。
李老婆子打开塑料袋,看了看,又闻了闻,是豆腐的香气,这个她知道,隔壁村就有一家做豆腐的,祖上传下来的手艺。
李老婆子又捡起边上的菜谱,这画的画她倒是认识,这字嘛,它认识自己,自己可不认识它。
“给你三伯的”?
胖丫点着小脑袋拍手,奶奶答对。
“你在这等奶奶,奶奶去拿盆来装”。
李老婆子风风火火去厨房拿陶盆,她在想她要不要在房间里备下几个背篓,陶盆啥的,孙女时不时的给她变出一些好东西,都没容器装。
等李老婆子拿了陶盆回到房间,发现房间地上又多了一堆东西。
一整套的石磨,木盆,纱布,大铁锅,盐卤,还有一个专门挑豆腐去卖的挑担子。
房间里一下又堆得满满当当。
李老婆子翻看了一下屋里的东西,“这是给你三伯学了做豆腐,挑豆腐去卖的”?
胖丫拍手,又猜对咯。
“行,且看他学不学的会吧”。
李老婆子抱着小胖丫晃悠到后面菜地,三个儿子都在翻地种菜。
“老三呐,你过来,娘有个事问问你”。
弯腰在地里干活的夜老三抬起头,拍了拍手上的泥。
“来啦,娘,您有啥事啊”?
“你会不会做豆腐”?
“那儿子哪会,儿子只跟师傅学了做菜呀,没学做豆腐”。
“真没用,把手洗干净跟娘来”。
夜老三老实的跟在娘屁股后面去洗手,昨天还说不怪他丢了活计,让他放宽心呢,咋滴今天就说他没用了,这才亲香了一天,娘就不喜欢他啦。
夜老三被老娘带回了屋里,塞给他一本菜谱。
“字认得全不,能看得懂不”?
家里这几个儿子她和老头子都送去启蒙过的,老大几个懂事,感觉自己也没那个天赋,读不出个功名来,都是跟着夫子学了一年就不去了。
“认得差不多,这还有图呢,儿子能看明白的”。
“那就好,下午我让你哥哥他们再给你垒个灶台,你就先学做豆腐吧”。
“好啊,好啊”,他最爱待在厨房琢磨好吃的。
“那我做出来谁去卖?咱家又开不起铺子”?
“家里这么多人呢,都给我挑着走街串巷去卖”?
“那不就是货郎吗?咱家又没人当过货郎”。
“那货郎是生下来就是货郎啊,不会你还不能学啊,把你平时跟娘耍赖那劲头拿出来,货郎都是厚脸皮,我看你就挺适合的呀”。
“大哥去,大哥更适合”。
“行啊,那地里的活,你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