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驶进市区时，正值午后车流高峰，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叶被晒得蔫蔫的，蝉鸣声此起彼伏，透着股燥热的慵懒。张歪嘴嘴里叼着最后半块贴饼子，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还是城里好，至少没那么多会吃人的黑影，就是这堵车堵得让人闹心，比在陨星谷绕圈还难受。”
林野看着导航上鲜红的拥堵路段，眉头皱得像团拧不开的麻绳：“还有四十分钟，时间有点紧。李师傅，能不能从旁边的小巷穿过去？”
李师傅打了把方向盘，车子拐进一条狭窄的单行道，车轮碾过凹凸不平的路面，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只能试试了，这附近的小巷跟蜘蛛网似的，我也记不太清哪条能通到博物馆后门。”
苏清月把装着小花灵体的净魂石小心翼翼地放进随身的帆布包里，又塞了块软布垫着，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实在不行，我们就下车跑过去吧，博物馆离这儿也就两站地。”
“跑过去？”张歪嘴一听就急了，赶紧咽下嘴里的饼渣，“我这腿刚从陨星谷的石头堆里解放出来，还没歇过来呢，再跑两站地，非得废了不可。再说了，咱这一身行头，灰头土脸的，跑过去不得被保安当成可疑人员拦下来？”
他这话倒是提醒了林野——几人从山里回来，衣服上还沾着泥土草屑，张歪嘴的裤脚甚至还勾着一根干枯的荆棘，确实不像正经游客。林野扫了眼窗外，正好看到一家挂着“应急服饰出租”招牌的小店，赶紧让李师傅停车。
“下车，换身衣服。”林野推开车门，率先跳了下去。
小店老板是个留着爆炸头的年轻姑娘，正趴在柜台上刷手机，看到几个“泥猴”冲进来，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地上：“你、你们是……拍戏的？”
“算是吧，”林野指了指衣架上的衣服，“给我们来几套像模像样的，要能混进博物馆的那种。”
爆炸头姑娘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从柜台后蹦出来：“懂了！要假装成文化人的是吧？这边请，刚到了几套仿民国的长衫，还有复古连衣裙，保准你们进去没人敢拦！”
张歪嘴看着那件灰扑扑的长衫，眉头皱得比林野刚才的还紧：“这玩意儿穿着能舒服？跟我姥姥的寿衣似的，再说了，穿成这样去看玉器展，不显得更可疑吗？”
“你懂啥，”爆炸头姑娘拿起一件藏青色的丝绸长衫在他身上比划着，“这叫沉浸式体验，现在的年轻人都兴这个！再说了，博物馆里偶尔会有搞学术研究的老教授穿长衫，再戴副眼镜，妥妥的文化人标配。”
陈默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拿起一件深灰色的中山装试了试，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衬得他本就严肃的脸更像个老学究：“我觉得可以，这种着装不容易引起注意。”
林野选了件藏蓝色的棉麻衬衫配卡其裤，苏清月挑了条素雅的浅杏色连衣裙，苏父则选了件深棕色的休闲西装，几人对着镜子一阵捯饬，倒还真有了几分斯文气。只有张歪嘴，穿着那件灰长衫，怎么看都像偷穿了教书先生衣服的学徒，尤其是他那双总是滴溜乱转的眼睛，透着股藏不住的机灵。
“再给我来副墨镜，”张歪嘴指着柜台上的蛤蟆镜，“这样更像那么回事。”
“得加钱。”爆炸头姑娘笑眯眯地递过墨镜。
换好衣服赶到博物馆后门时，距离银表提示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后门的保安正坐在岗亭里打盹，手里的对讲机时不时发出一阵滋滋的电流声。林野朝众人使了个眼色，几人装作游客模样，慢悠悠地从岗亭旁走过，顺利混了进去。
博物馆的庭院里种着几株修剪整齐的女贞树，树荫下散落着几张石凳，几个老人正拿着放大镜研究手里的拓片。穿过庭院，就到了主展馆，入口处的电子屏上滚动播放着“明清玉器展”的介绍，屏幕上那件被误认为和田玉的展品一闪而过——那是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白色玉石，表面光滑圆润，隐约能看到里面流淌着淡淡的光晕。
“就是它。”林野低声道，“展柜在二楼东侧的‘玉魂阁’，我们分开行动，陈默你去监控室附近看看，能不能干扰一下摄像头；苏叔和清月去二楼楼梯口接应；张歪嘴，你跟我去展柜那边。”
“为啥又是我跟你？”张歪嘴小声嘀咕，“我这心里直打鼓，总觉得要出事。”
“因为你嗓门大，真出事了能喊人。”林野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朝着楼梯口走去。
二楼的展厅比一楼安静得多，淡金色的灯光透过射灯洒在玻璃展柜上，映得里面的玉器流光溢彩。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正在调试设备，还有三三两两的游客举着手机拍照，一切看起来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林野和张歪嘴装作欣赏玉器的样子，慢悠悠地朝着“玉魂阁”挪动。张歪嘴一边走一边用胳膊肘碰了碰林野：“野哥，你说时间猎人啥时候来？会不会跟咱一样，也穿成这样？我瞅着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的就不像好人，你看他盯着那玉镯子的眼神，跟饿狼似的。”
林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站在一个展柜前，手里拿着个微型手电筒，对着里面的玉佩照来照去，确实透着股不寻常的专注。但林野更在意的是他手腕上的表——那表的款式和之前在基地档案室看到的研究员戴的一模一样。
“别盯着他看，”林野压低声音，“假装看玉。”他掏出手机，假装拍照，实则用屏幕的反光观察四周，银表在口袋里微微发烫，屏幕上的红点正在快速靠近，距离“玉魂阁”只剩下不到五十米。
就在这时，展厅的灯光突然闪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二楼陷入一片漆黑。游客们发出一阵惊呼，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乱晃，像是受惊的萤火虫。
“来了！”林野心里一紧，拉着张歪嘴就往“玉魂阁”冲，“快！趁乱拿碎片！”
黑暗中，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闹、工作人员的安抚声，还有……一阵轻微的玻璃碎裂声，从“玉魂阁”的方向传来。
“不好！有人比我们快！”林野心里咯噔一下，加快了脚步。
张歪嘴在黑暗中差点被展柜绊倒，嘴里骂骂咧咧：“这破灯早不坏晚不坏，偏偏这时候坏，肯定是时间猎人搞的鬼！等我抓住他们，非得用工兵铲给他们的屁股开个光不可！”
两人冲到“玉魂阁”时，正好看到一个黑影从展柜旁闪过，手里似乎还攥着什么东西。林野想都没想，掏出镇魂钉就扔了过去，镇魂钉带着破空声，精准地砸在黑影的胳膊上。
“嗷”的一声惨叫，黑影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抓住他！”林野大喊一声，朝着黑影扑过去。
黑影显然没料到会被偷袭，慌乱中撞到了旁边的展柜，“哗啦”一声，柜里的玉器摔了一地。他顾不上捡掉落的东西，转身就往展厅深处跑，速度快得惊人。
张歪嘴捡起地上的东西，借着远处手机的光一看，顿时傻了眼：“野哥！这不是补天石碎片！是块玻璃碴子！”
“玻璃碴子？”林野愣了一下，凑过去一看，果然是块锋利的玻璃碎片，上面还沾着点灰尘，“那他们拿的是啥？难道展柜里的不是碎片？”
就在这时，展厅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刺眼的光线让两人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周围的游客和工作人员都被刚才的动静吸引过来，指着满地的狼藉和林野、张歪嘴，议论纷纷。
“就是他们！我刚才看到他们在这儿鬼鬼祟祟的！”一个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指着林野，语气肯定。
“难怪灯突然灭了，原来是他们搞的鬼！想偷东西！”
“快叫保安！别让他们跑了！”
林野这才意识到，他们被算计了——时间猎人故意制造混乱，打碎展柜，却拿走了一块玻璃碴子，目的就是把祸水引到他们身上！
“快跑！”林野拉着还在发愣的张歪嘴，转身就往楼梯口跑。
“站住！不许动！”几个保安闻讯赶来，手里拿着橡胶棍，堵住了楼梯口。
“完了完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张歪嘴一边跑一边哭丧脸，“我就说穿这长衫不吉利，你看，应验了吧！这下不光烤串摊开不成，还得蹲大牢了！”
“闭嘴，跟我来！”林野拉着他拐进旁边的安全通道，这里是消防楼梯，平时很少有人走。
两人顺着楼梯往下跑，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像在敲鼓。刚跑到一楼，就看到苏父和苏清月正被两个保安拦着盘问，陈默则不见踪影。
“苏叔！清月！这边！”林野大喊一声。
苏父和苏清月听到声音，趁机摆脱保安，朝着安全通道跑来。苏清月手里还紧紧攥着帆布包，里面的净魂石安然无恙。
“陈默呢？”林野一边跑一边问。
“他去干扰监控了，让我们先撤，”苏父喘着气，“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中计了，”林野简要地说了下展柜里的情况，“那碎片可能早就被调包了，时间猎人是故意引我们来的。”
四人冲出安全通道，来到博物馆的后院，这里停着几辆运货的卡车。李师傅的越野车正停在角落，他看到几人跑出来，赶紧打开车门：“快上车！我刚才看到好几个保安往这边来了！”
几人刚钻进车里，就听到身后传来保安的喊声：“那边！他们在那儿！”
李师傅一脚油门下去，越野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差点撞到墙上的排水管，惊得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起来。
车子驶离博物馆范围，几人才松了口气。张歪嘴瘫在后座上，拍着胸口：“我的妈呀，刚才差点就交代在那儿了。那些保安的橡胶棍看着就结实，要是真打下来，估计得断两根肋骨。”
林野没心思理会他的抱怨，掏出银表，屏幕上的红点已经离开了博物馆，正在朝着市中心的方向移动。【系统提示：补天石碎片已被时间猎人取走，目标正前往“老钟楼”，那里存在微弱的时空能量，可能是他们的临时据点。】
“老钟楼？”林野皱起眉，“那地方不是早就废弃了吗？据说里面闹鬼，晚上都没人敢靠近。”
“闹鬼？”张歪嘴又来精神了，“比陨星谷的黑影还吓人？我姥姥说，城里的鬼比山里的邪祟讲究，还得穿衣服呢。”
“现在不是讨论鬼穿不穿衣服的时候，”陈默的声音突然从车载对讲机里传来，吓了众人一跳，“我已经摆脱监控了，正在往老钟楼赶，你们从南门绕过去，那里有个破洞，可以进去。”
“你啥时候上的对讲机？”张歪嘴对着对讲机喊，“刚才跑那么快，咋不叫上我们？”
“叫你们？叫你们一起被保安堵在楼梯口？”陈默的声音带着点调侃，“我这是战略性撤退，懂不懂？”
张歪嘴还想回嘴，被林野按住：“别贫了，说正事。你确定碎片在老钟楼？”
“确定，”陈默的声音变得严肃，“我黑进了博物馆的监控系统，看到时间猎人在我们进去前就换了展柜里的东西，他们拿的那块玉石上有能量反应，和你银表的波动一致。”
林野心里沉了沉——时间猎人的动作比他们快太多了，从博物馆的调包到引他们入局，步步都在算计之中，看来对方的实力不容小觑。
“老钟楼附近地形复杂，都是老胡同，适合埋伏，”苏父看着窗外，“我们得小心点，别再中了他们的圈套。”
“放心，这次不会了，”林野眼神坚定，“他们想玩，我们就陪他们玩到底。张歪嘴，把你的工兵铲拿出来，这次可能真用得上。”
张歪嘴赶紧从后备箱里翻出工兵铲，擦了擦上面的灰尘，摆出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早就准备好了！这次非得让他们尝尝我的厉害，让他们知道，穿长衫的也不是好惹的！”
他话音刚落，越野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差点追尾前面的公交车。张歪嘴没坐稳，一头撞在前排的椅背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咋回事啊李师傅？刹车也不提前说一声，我的鼻子差点被撞扁了！”
李师傅指着前方，脸色发白：“前面……前面好像堵车了，不是普通的堵车，你看那些人……”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的路口围了好多人，都在抬头往天上看，还指指点点的，像是在看什么稀奇事。更奇怪的是，那些人的表情都很呆滞，眼神空洞，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
“不好，”林野心里一紧，银表突然发出强烈的震动，屏幕上的能量波动图再次爆表，【警告！检测到强烈的精神控制能量！来源：老钟楼！时间猎人正在使用碎片扩大能量范围，控制市民！】
“他们想干什么？”苏清月脸色发白，“控制这么多市民，难道想……”
“想用他们当人质，或者……当祭品，”林野的声音冰冷，“我们必须阻止他们，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张歪嘴握紧了工兵铲，这次没再抱怨，眼神里透着股狠劲：“这群混蛋，连普通人都不放过！野哥，这次不用你说，我第一个冲进去，非得把他们的脑袋敲开花不可！”
林野看着他，点了点头。有时候，这货的冲动，反而比犹豫更有用。
越野车绕开拥堵路段，朝着老钟楼的南门驶去。那里的胡同越来越窄，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老钟楼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那是一座哥特式的建筑，尖顶直插云霄，钟楼上的时钟早就停了，指针永远指在三点十五分。周围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和刚才路口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像是两个世界。
“到了，”李师傅停下车，“破洞就在前面那堵墙后面。”
林野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准备好了吗？这次可能……比陨星谷还危险。”
张歪嘴举起工兵铲，用力挥了挥：“放心，有我在，啥妖魔鬼怪都不好使！”
苏清月摸了摸帆布包里的净魂石，小花的灵体似乎感受到了危险，轻轻颤抖着。她咬了咬牙，跟上林野的脚步：“走吧。”
四人朝着那堵墙走去，墙后面的老钟楼像一头沉默的巨兽，等待着他们的到来。一场新的较量，即将在这座废弃的钟楼里展开，而这一次，他们面对的，可能是前所未有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