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陈希那句“下一个，谁来”，像是一道无形的魔咒，将整个角斗场彻底冰封。
天使乌利尔那张万年不变的神圣面庞，此刻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崩坏。
他背后的十二片光翼，原本炽热如太阳，现在却像是信号不好的节能灯，明灭不定。
神圣？威严？
在能把你连着法则一起打包吃掉的怪物面前，这些东西似乎……不太好使。
秩序审判官凯兰的银色身躯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在他的逻辑核心里，红色的警告弹窗已经刷满了整个视界，cpU占用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99.9%。
【警告：遭遇无法理解之存在！】
【警告：胜率计算中……错误……错误……】
【最终计算结果：生存概率低于0.01%！】
【最优策略推演……推演完毕。】
【策略一：跪下。】
【策略二：跪得好看一点。】
至于星辰林地的希尔瓦娜，她那握着长弓的手指，骨节已经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她引以为傲的冷静与箭术，在对方那“两指捻星辰”的操作面前，显得像个笑话。
三位来自不同世界，站在各自食物链顶端的顶级掠食者，此刻却像是三只被猛虎盯上的小鸡崽。
动也不敢动。
陈希脸上的笑容依旧和善，甚至还带着几分鼓励。
“别客气啊，抓紧时间。”
“排好队，一个个来，还是想玩点刺激的，三个一起上？”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
这是屠夫在问猪，你想怎么死。
屈辱，愤怒，还有一丝连他们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就在这凝固到几乎能滴出水的氛围中。
希尔瓦娜，这位一直以冷静和精准着称的精灵射手，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星辰长弓。
这个动作，代表着放弃抵抗。
“等一下！”
她的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吐字却异常清晰。
“我们……或许可以谈谈。”
谈谈？
陈希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识时务的精灵。
长得确实不错，尖耳朵，大长腿，符合大多数物种的审美。
就是脑子好像有点不太灵光。
“谈？谈什么？”
陈希脸上的笑容变得玩味起来，他伸出手指，在空中虚虚一捻，仿佛在模仿之前碾碎星辰箭矢的动作。
“谈谈你的骨灰，是想做成项链挂在我胸前，还是做成手串盘着玩？”
恶劣。
赤裸裸的恶劣。
希尔瓦娜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但她还是强行压下了心头的怒火与屈辱，语速极快地说道：
“你很强，我们承认！但这场试炼的目的，不只是活到最后！”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指向天空那巨大的光幕排行榜。
“这只是资格赛！一场大型的摸底考试！”
“真正的‘万界竞技场’，是以世界为单位的团队战！资格赛的个人评分和最终排名，将直接决定我们进入下一阶段时，能获得的初始资源、权限，甚至是……队友的匹配权！”
希尔瓦娜的思路非常清晰，求生的本能让她的大脑运转到了极限。
“如果我们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就算你最后赢了，也必定是惨胜！你消耗巨大，甚至可能会受伤！”
“到时候，你一个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进入下一阶段，面对那些以逸待劳、由真正顶级怪物组成的团队，你觉得你还有胜算吗？”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
就连旁边一直绷着脸的天使乌利尔，眼神都动了一下。
凯兰的电子眼中，数据流再次开始奔涌。
【分析中……对方逻辑成立。】
【当前最优解已更新：合作，清场，最大化个人积分。】
希尔瓦娜见状，趁热打铁，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提议。
“我提议，休战！”
“我们联手，先清理掉场上剩下的那些杂鱼！尽可能地提高我们所有人的评分和排名！”
“这对我们……对大家都有好处！”
说完，她紧张地看着陈希，等待着他的宣判。
凯兰的金属头颅微微点了点，发出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提议……符合逻辑，可以接受。”
乌利尔虽然没说话，但那闪烁不定的圣光，也渐渐稳定了下来，显然是默认了这个方案。
毕竟，代表天堂来送死，这种事怎么想都不划算。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陈希身上。
陈希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嗯，想法不错。
从你死我活的pVp，变成了组队刷怪的pVE。
画风转变得是有点快，但逻辑上没毛病。
看到陈希似乎意动，希尔瓦娜、乌利尔、凯兰三人心里同时松了一口气。
命，暂时保住了。
然而，下一秒。
陈希笑了。
“想法不错。”
他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话锋一转。
“但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联手’？”
希尔瓦娜脸上的表情一僵。
只听陈希伸出一根手指，在三人面前轻轻摇了摇，用一种霸道到了极点的语气，宣布了新的游戏规则。
“规则，得改一下。”
“不是联手，是我雇佣你们。”
“你们，去负责清场，我，负责监督。”
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也愈发像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你们每杀一个人，所获得的本源能量、法则碎片，甚至是系统评分……我要抽七成。”
“我称之为……‘胜利税’。”
“什么？！”
希尔瓦娜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失声惊呼，那双美丽的眼眸瞪得滚圆。
七成？！
这已经不是强盗了，这是要把他们的骨髓都抽出来熬油啊！
就连凯兰的电子眼，都因为这个离谱的数字而闪烁起了剧烈的红光。
陈希对他们的震惊视若无睹，笑容不变。
“哦，对了，你们也可以选择不接受。”
他侧过头，目光瞥向不远处，巴尔扎化作飞灰的地方，语气轻描淡写。
“那我们就回到刚才的流程。”
“我一个个地，把你们变成我的‘道之碎片’。”
“反正最后，你们的一切也都是我的，无非就是我亲自动手，还是你们主动上交的区别。”
“选一个吧。”
整个角斗场，再次陷入了死寂。
但这一次，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恐惧。
而是浓烈到化不开的……屈辱！
凯兰、乌利尔、希尔瓦娜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神力与法则在体内疯狂涌动，几乎要压抑不住。
杀了他们，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可……
他们看了一眼陈希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又想起了巴尔扎那被活生生“吃掉”的惨状。
那股沸腾的战意，就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熄灭。
打不过。
真的打不过。
逃，也逃不掉。
许久。
许久。
凯兰那严丝合缝的金属面甲之下，传出了一阵仿佛零件摩擦般的艰涩声音。
“……我，接受。”
紧接着，是乌利尔。
这位高傲的十二翼天使，闭上了眼睛，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同意。”
最后，是希尔瓦娜。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了头。
一个针对陈希的【boSS讨伐联盟】，在这一刻，戏剧性地，彻底转变成了给陈希打工的【清怪小队】。
观众席上，那些来自诸天万界的投影，彻底疯了！
它们发出意义不明的咆哮，光影剧烈地扭曲着，表达着它们极致的兴奋与狂热！
还有这种玩法？！
角斗场上。
陈希满意地点了点头，像个审查员工的领导，拍了拍手。
“很好，很有精神。”
他的目光扫过场上那些还在瑟瑟发抖的幸存者们，嘴角一咧。
“那么，开始干活吧。”
“记住，效率高一点。”
“我赶时间，下班。”
三人如遭雷击，身体僵硬地转了过去，背对着那个恶魔般的身影。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同一个词。
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