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五十，王兵和贺瑛在会议室等着。窗外的阳光已经没那么烈了，秋风卷着几片落叶飘过玻璃幕墙，给这紧张的氛围添了点秋意。王兵摩挲着手里的笔记本，指尖有些发凉。他知道，这次对接是案件调查的第一步，每一个问题都可能影响后续的方向。
“来了。” 贺瑛抬了抬下巴。
会议室门被推开，省华保纪委的两个人走了进来。领头的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深色夹克，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倦容，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贺科长，王老师，辛苦你们了。” 他主动伸出手，“我是省华保纪委的刘建业，这是我的同事小张。”
“刘书记客气了，快请坐。” 贺瑛起身握手，“石枫案是咱们系统内的重大违纪违法案件，我们保监科刚成立就接手这个案子，经验不足，还得靠你们多指导。”
刘建国叹了口气，坐下后打开公文包：“石枫这事，我们也是又气又痛心。他在东辽的时候就有人反映过问题，但当时总公司觉得他业绩好，没深入查，没想到到了平州还不收手。” 他拿出一摞资料推过来，“这是我们初步整理的石枫在平州的任职材料，还有那几家中介公司的合作协议，你们先看看。”
王兵拿起合作协议仔细翻看，果然和他猜的一样，三家中介公司的法定代表人虽然不同，但联系电话留的是同一个号码。协议里约定的佣金比例高得离谱，校责险项目的佣金比例写的是 14%，远超规定的 10% 上限，而且付款方式是 “预付佣金”，项目刚承保就付了全款。
“刘书记，这预付佣金的流程合规吗？” 王兵抬头问道。
刘建国摇摇头：“按规定，佣金得根据保费到账情况分期支付，而且比例不能超上限。这几笔都是石枫签字特批的，财务部门当时提出过异议，但他以‘拓展业务需要’压下去了。我们查了那三家中介公司的流水，佣金到账后没多久，就转到了几个个人账户，其中一个银行卡的开户人，是石枫的堂弟石磊。”
王兵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那林果保险项目呢？我看佣金也超标了。”
“那个项目更复杂。” 刘建国喝了口茶，“龙安、杨林有一些林场属于经济林，去年按照平州林业局的要求开始移栽了一些鸡心果项目。石枫跟林场谈的时候，把保险费率定得比市场价高了三个点，多出来的部分就通过中介公司套成了佣金。我们怀疑这里面不光有贪污，可能还有利益输送，林业局和林场那边说不定也有人参与。”
贺瑛皱起眉：“这涉及到地方政府官员，调查起来得更谨慎。”
“是啊，所以省局才让咱们属地监管先介入。” 刘建国说，“石枫现在已经被采取留置措施了，嘴还挺硬，只承认部分违规，不交代其他问题。我们希望保监科能从监管角度切入，查清楚他在平州任职期间的业务违规事实，固定证据，这样后续的责任认定和移交检察院才更有依据。”
王兵心里已经有了大致方向：“刘书记，我们想先调阅平州华保这三个项目的承保档案、财务凭证，还有石枫的审批签字记录，另外，能不能请你们提供一下内部员工的访谈名单？尤其是负责这几个项目的业务骨干和财务人员。”
“没问题，我让平州华保纪委配合你们。” 刘建国爽快地答应，“明天就让他们把资料送过来，访谈名单我今晚整理好发你邮箱。”
对接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夕阳西下时，刘建国带着小张离开了。会议室里只剩下贺瑛和王兵，桌上的资料堆成了小山。
“情况比预想的更严重。” 贺瑛揉了揉太阳穴，“不仅有贪污佣金，还可能涉及政府的利益输送，这个案子的复杂度超出了保监科刚成立的承载力啊。”
“但这也是个机会。” 王兵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语气很坚定，“保监科刚成立就办这么大的案子，要是办好了，就能立住脚跟。贺科，我建议明天跟高局汇报时，重点提三个方向：一是核查业务合规性，固定佣金超比例和虚挂中介的证据；二是联合华保纪委深挖关联中介的资金流向，查清涉案金额；三是协调地方监委，核实林果保险里的利益输送问题。”
贺瑛赞许地看着他：“思路很清晰。你今晚加个班，把先期调查的初步情况整理成汇报材料，重点突出这三个方向，再预估下需要的协作部门和时间节点。明天一早，咱们一起去见高局。”
“好。” 王兵点头应下。
晚上单位加班的人不多，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保监科的办公室还亮着灯。王兵泡了杯浓茶，坐在电脑前开始写汇报材料。屏幕上，石枫的履历和那几家中介公司的信息交替闪现，他一边整理资料，一边在脑子里复盘前世的细节。
前世石枫案最后认定的在平州的项目贪污金额是一百五十多万，石枫承认了都用于自身消费挥霍了，没有存在利益输送，那几个中介都是石枫的堂弟石磊控制的，帮忙套费，保险公司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一把手的拥有绝对的权力，套出来的费用用于公司业务发展那就是违反财经纪律和保险法，高管用不着进去，如果揣自己兜里，那就是贪污，唉，对于王兵来讲，他实在是没有动真碰硬的勇气，这种事石枫都最后自己承担了责任，纪委也认定了石枫的说辞，这件事他决定还是按照前世走向来，对石枫和华保及相关中介开展处罚，其他的交给领导取舍吧。
凌晨一点，汇报材料终于写完了。王兵打印出来，仔细核对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关键信息，才关掉电脑。走出办公楼时，夜空格外清朗，星星在墨蓝色的天幕上闪烁，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平州这个城市已经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