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低语

忆书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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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守墓人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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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渊感知力的退去,并未带来丝毫安心,反而像在林晚星心中投下了一颗更深的石子,涟漪扩散,尽是疑窦。他为何放过他们?是未能识破她更精进的隐匿结界,还是……别有深意?这个如同精密仪器般的男人,其冷漠的外表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立场?

天色在永恒的暮色中艰难地“亮”了一些,铅灰色的云层仿佛更薄了几分,透下的光线却依旧缺乏温度。林晚星不敢久留,确认外界暂时安全后,她背起依旧昏迷但气息稍微稳定了一些的沈墨初,离开了这处临时藏身的岩缝。

沈墨初透露的信息太过惊人,她需要时间消化,更需要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既能继续为他治疗,也能尝试寻找顾云深的线索。时序之钟的内部……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地方?霍元老竟然有能力将顾云深困在那里?

她凭借着新生力量带来的、对能量流动近乎本能的感知,选择了一条远离望湖堡、能量脉络相对“干净”(指较少受到湖底“囚徒”意志直接污染)的路径,向着沉眠之湖更边缘、人迹罕至的区域跋涉。

一路上,她小心地避开那些能量躁动点,以及偶尔感知到的、属于其他守秘人(很可能是霍元老一派)的巡逻气息。她发现,自己对银灰色调和之力的运用越发纯熟,不仅能完美隐匿自身和沈墨初,甚至能短暂地、小范围地“欺骗”周围环境的能量场,制造出虚假的能量痕迹,误导可能的追踪者。

这让她对“守火人”血脉的认知又深了一层。这力量的核心,似乎并非战斗,而是维系与调和,是秩序的守护者。

途中,她找到了一处被遗弃的、半坍塌的古代观测站遗址。遗址位于一座矮山的背阴面,结构大部分埋入地下,入口隐蔽,残留的符文虽然早已失效,但材质本身依旧能一定程度上隔绝内外能量交换,是个理想的临时落脚点。

她将沈墨初安置在最深处一个相对完整的石室内,再次开始尝试为他清除心脉的阴影蚀痕。有了之前的成功经验,这一次她操作起来更加得心应手。银灰色的力量如同灵巧的织梭,一点点地将缠绕在心脉上的黑色丝线剥离,再由淡金色的初火之力将其净化、湮灭。

进度依旧缓慢,但沈墨初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平稳了不少。林晚星自己的精神力消耗巨大,但每一次耗尽后恢复,她对力量的掌控似乎就更精进一分,手背上那火焰虚影也愈发凝实。

在沈墨初又一次短暂清醒的间隙,林晚星抓紧时间询问。

“静渊……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好像……发现了我们,但又离开了。”

沈墨初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眼神虚弱却清明了几分。他沉默了一下,才低声道:“静渊……他是‘守墓人’。”

“守墓人?”又一个陌生的称谓。

“不同于……我们这些……在外活动的守秘人。”沈墨初喘息着解释,“守墓人……世代驻守初火之间与……湖心禁地,不与外界往来,只遵循最古老的……契约行事。他们……是规则的维护者,而非……派系的附庸。”

“静渊会被派来‘引导’你,本身就很奇怪。现在看来……霍元老或许也未能完全掌控他。”沈墨初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他放过我们……可能意味着,在他的判断里,我们……或者说你,的存在,更符合……古老契约的……利益?”

守墓人……规则的维护者……林晚星咀嚼着这个词。所以静渊的立场是基于那古老的契约,而非霍元老的个人意志?这或许能解释他矛盾的行为。

“那顾云深呢?时序之钟内部,要怎么进去?”

提到顾云深,沈墨初的眼神复杂了一瞬:“时序之钟……是顾家圣物,也是……封印体系的一部分,连接着‘寂灭之核’。它的内部,是一个独立的……时间碎片领域。霍元老利用寂灭之核的碎片污染,暂时扭曲了钟内的规则,将他困在了里面。”

“想进去……需要特定的‘时机’,和……一把能撬动时间规则的‘钥匙’。”

时机?钥匙?林晚星蹙眉,这听起来虚无缥缈。

“什么时机?钥匙又是什么?”

“时机……与湖心的‘潮汐’有关。当‘囚徒’意志躁动,引动湖心能量潮汐达到峰值时,时序之钟的壁垒会最薄弱。”沈墨初看向林晚星,目光深邃,“而钥匙……或许就是你。”

“我?”

“你的‘调和’之力,能平衡混乱。时序之钟内部的领域因为霍元老的干涉而变得混乱不稳定,你的力量,或许能……短暂地抚平那片混乱,打开一条缝隙。”

林晚星默然。又是她。她这把“钥匙”的用途,似乎比想象中更多。

接下来的两天,林晚星一边继续为沈墨初治疗,一边尝试感应远处沉眠之湖的能量“潮汐”。她发现,自己新生的力量对湖心的波动异常敏感,那并非物理上的潮水涨落,而是整个沉眠之湖能量层面的周期性起伏,与湖底“囚徒”的呼吸(或者说挣扎)息息相关。

通过这种感应,她大致判断出,下一次较大的能量潮汐峰值,将在三天后的某个时刻到来。那将是尝试营救顾云深的最佳“时机”。

沈墨初的伤势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有了显着好转。心脉附近的阴影蚀痕被清除了大半,虽然本源依旧亏损严重,需要长时间调养,但至少性命无忧,已经能够自行运转微弱的守护之力进行恢复了。

这天傍晚,林晚星正在遗址外围布置几个简单的预警符文,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熟悉冰冷感的意念,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轻轻触碰了她的意识边缘。

是静渊!他又来了!

林晚星心中一凛,立刻收敛气息,融入遗址阴影之中。

那股意念并未扩散搜寻,而是凝聚成一线,直接传递来一段清晰的信息:

“东北方向,三十里外,‘断碑峡谷’。明日午时,能量乱流将达峰值,可掩行踪。”

“慎用初火,彼处有‘觅光者’游荡。”

信息传递完毕,意念便如潮水般退去,不留丝毫痕迹。

林晚星愣在原地,心中波澜起伏。静渊不仅再次确认了他们的位置,还主动提供了情报?断碑峡谷?能量乱流掩藏行踪?这听起来像是一个建议他们转移的地点。而“觅光者”……那是什么?一种会被初火之力吸引的怪物?

他到底想做什么?是真的在暗中帮助他们,还是另一个更精巧的陷阱?

她回到石室,将静渊的传讯告诉了伤势稍愈的沈墨初。

沈墨初听完,沉思良久。“断碑峡谷……我知道那里。是古代一处战场遗址,沉淀了太多混乱意志,能量场极其不稳定,确实容易隐藏。守秘人一般不会靠近那里。”他看向林晚星,眼神凝重,“‘觅光者’……是沉眠之湖区域一种罕见的、由纯粹负面情绪与迷失灵魂聚合而成的诡异存在。它们憎恶一切光芒与生机,尤其会被强大的正能量,比如你的初火之力,所吸引。”

“静渊告诉你这个,是警告,还是……”林晚星不解。

“或许兼而有之。”沈墨初缓缓道,“他在告诉我们一个可能的藏身之处,同时也提醒我们其中的危险。这很符合‘守墓人’的风格——提供信息,但不干涉选择,一切后果自负。”

林晚星看着跳跃的篝火(她用初火之力点燃的一小簇,用于驱散石室的阴冷),沉默不语。静渊的行为,让她愈发觉得守秘人议会内部的关系错综复杂。霍元老代表的是一派,静渊背后的“守墓人”可能代表另一派,而顾云深……他似乎一直游离在外,有着自己的计划。

“我们去吗?”她问沈墨初。

沈墨初看着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无奈的笑容:“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望湖堡回不去,其他地方也未必安全。静渊既然主动传递信息,至少说明目前在他(或者说他代表的古老契约)的判定里,我们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断碑峡谷的能量乱流,或许也能干扰霍元老那边的追踪法术。”

第二天正午,林晚星和沈墨初按照静渊的指引,来到了断碑峡谷。

这里的地形如其名,到处是断裂、倾倒的巨大石碑,上面刻满了模糊不清的古老文字与图案,散发着沧桑与死寂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混乱的能量涡流,各种互相冲突的意念碎片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冲撞,确实极大地干扰了感知。

林晚星小心翼翼地收敛着初火之力,只依靠银灰色的调和之力稳定着两人的气息,在乱石与碑林中穿行。她能感觉到,在峡谷的某些阴暗角落,确实潜伏着一些令人不适的、充满了憎恶与饥渴的视线,那应该就是“觅光者”。它们似乎对收敛了光芒的他们兴趣不大。

最终,他们在一处背靠巨大断碑、前方视野相对开阔的凹陷处停了下来,这里能量乱流尤其剧烈,是绝佳的藏身点。

然而,就在晚星准备布置隐匿结界时,她的目光被脚下的一块半埋在地里的、相对完整的石碑吸引了。

那石碑上刻着的,并非文字,而是一幅简陋却传神的壁画。壁画的内容,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壁画分为上下两部分。上半部分,描绘着无数渺小的人影,跪拜着一簇巨大的、燃烧的火焰(初火之源),火焰旁边,还有一个模糊的、代表着“寂灭”的符号。而下半部分,则描绘着那簇火焰变得黯淡,而“寂灭”的符号却扭曲、膨胀,最终……吞噬了那些跪拜的人影,并将一道巨大的、燃烧着的身影,封印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沉眠之湖)!

画面的角落,还有一些更细小的、仿佛注释般的符号,其中一个……与她手背上那火焰虚影的形态,惊人地相似!

这壁画……似乎在讲述一个与霍元老所说截然不同的故事!不是守秘人主动封印“囚徒”,而是……“寂灭”吞噬了信仰“初火”的族群,并将他们的“神”或“首领”封印?

难道沉眠之湖底下关押的,根本不是什么外来的恐怖存在,而是……被背叛的初火之神?!

而他们这些所谓的“守火人”遗脉,守护的并非平衡,而是……一座镇压着自己先祖的监狱?!

林晚星踉跄后退,撞在冰冷的断碑上,脸色煞白。

沈墨初察觉到她的异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当他看清那壁画时,瞳孔也是骤然收缩,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与……茫然。

“这……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议会典籍……从未记载……”

就在这时,一阵阴冷的、带着无数回音的重叠低语,如同从地底深处渗出,缓缓萦绕在两人周围:

“看啊……又一个……知晓真相的……迷途者……”

“欢迎来到……历史的……垃圾场……”

“加入……永恒的……怨恨吧……”

周围的能量乱流骤然加剧!无数黑影从那些断碑之后,岩石缝隙之中,缓缓浮现——是那些“觅光者”!它们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将他们包围了!

而为首的那个“觅光者”,形态格外凝实,它没有具体的五官,只在面部的位置,燃烧着两团幽蓝色的、充满了无尽悲伤与愤怒的火焰。

它抬起由阴影构成的手臂,指向林晚星,那重叠的低语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悲怆:

“你身上的光……让我……想起了……被背叛的……誓言……”

“留下来……陪我们……一起诅咒……这虚伪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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