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晴日晒果线缠藤
天刚放晴,阳光就像泼洒的金粉,把院子里的青砖都晒得发烫。沈未央推开窗,一股子潮湿的草木气涌进来,混着灶房飘来的米粥香,让人心里敞亮。
“快来看!”崔杋的声音从院角传来,带着点雀跃。
沈未央披了件薄衫跑出去,只见他蹲在南瓜架下,手里捧着那个鸡蛋大的小南瓜,绿皮上的绒毛被雨水洗得发亮,顶上还顶着片打蔫的小叶子。更奇的是,藤蔓不知何时绕上了他昨日加固的竹竿,细细的卷须像小手似的,牢牢攥着竹节。
“它自己爬上来了。”崔杋抬头看她,眼里闪着光,“昨晚雨那么大,我还怕它被冲坏了呢。”
沈未央凑近看,南瓜藤的嫩尖正朝着太阳的方向微微颤动,像是在使劲生长。“爹说南瓜藤最是倔强,只要沾着土,就没有爬不上去的架。”她指尖碰了碰卷须,软乎乎的,带着点黏手的汁液,“就像你似的,认定的事,非要做好不可。”
崔杋的耳尖又红了,挠了挠头:“那我今天把剩下的竹竿都插上,让它们顺着架爬满东墙,到时候结满南瓜,够你腌一坛子青梅南瓜酱。”
“才不要,”沈未央笑着躲开他手里的小南瓜,“南瓜酱太甜,还是青梅酒好。”
说话间,沈父扛着个竹匾从屋里出来,匾里摊着半干的青梅,是昨日没来得及收的。“把这匾抬到晒谷场去,”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今儿日头足,晒上一天就能收进瓮里了。”
崔杋连忙接过竹匾的一端,沈未央抬着另一端,两人并肩往村外的晒谷场走。竹匾不算沉,可两人的胳膊总时不时碰到一起,像有股子看不见的力在推搡。路边的青梅树经过夜雨冲刷,落了满地青黄的果子,崔杋走几步就弯腰捡一个,不一会儿就攥了满手。
“捡这个做什么?”沈未央问。
“回去切了晒果干,”崔杋把果子放进她的布兜里,“我娘以前总晒,说冬天泡茶喝,能解腻。”
晒谷场里已经有不少村民在忙活,各家的竹匾排成一排,晒着新收的麦子、玉米,还有像他们家一样的青梅。崔杋找了个靠墙的角落放下竹匾,又捡了几块石头压住四角,免得被风吹翻。
“你看那边。”沈未央指着场边的老槐树,树下有个穿蓝布衫的妇人正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拿着线轴,给新收的棉线染色,盆里的染料是用栀子果煮的,黄澄澄的,染得棉线像极了阳光的颜色。
“我娘也会染线,”崔杋望着那抹黄色,眼神柔和下来,“她总说,线得在晴天染,太阳足,颜色才能抓牢,缝衣裳时不容易褪色。”他忽然转头看沈未央,“等忙完这阵,我帮你染几束线吧?你不是想学绣花吗?用这染的线绣南瓜藤,定好看。”
沈未央的心像被晒得发烫的青砖,烘烘的。她低头看着布兜里的青梅,果皮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忽然想起柴房梁上的青石板,想起他说要雕南瓜当坛子盖的话,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日头爬到头顶时,青梅已经晒得半干,表皮起了层细密的褶皱。两人抬着竹匾往回走,路过南瓜地时,崔杋忽然停住脚,指着一株爬得最高的藤:“你看,它的卷须缠在竹竿上,绕了三圈呢。”
沈未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阳光下,绿色的卷须紧紧缠着竹竿,一圈又一圈,像打了个结实的结。她忽然想起他捆艾草时打的绳结,也是这样,绕三圈,打死结,风吹也掉不了。
“崔杋,”她轻声说,“等南瓜熟了,你教我编藤筐吧?我想把晒好的果干装在里面。”
崔杋用力点头,眼里的光比头顶的太阳还亮:“好!我教你编最结实的那种,能装下满满一筐南瓜,还能装下……”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还能装下你腌的青梅。”
风从田埂吹过,带着麦香和泥土的气息,吹得南瓜藤轻轻摇晃,卷须在竹竿上又悄悄绕紧了些。沈未央看着崔杋被阳光晒得发红的脸颊,忽然觉得,这晴日里的时光,就像那缠在竹竿上的藤,正一圈圈绕着,把两个人的日子,缠得越来越紧,越来越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