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窗玻璃还透着层灰蓝，桃花就已经醒了。她轻手轻脚地摸下床，厨房里很快传来了锅碗瓢盆的轻响——王大海今天要回工地，连带着刚放假回来几天的小波也得一起走，这刚热闹了没几天的家，转眼又要变回空荡荡的模样。
灶上的肉饼汤咕嘟着冒泡，香气裹着热气往上飘。桃花把煮得正好的鸡蛋剥了壳，连同酒席上剩下的蒸糕一起摆上桌，目光落在桌边的王大海身上时，轻轻叹了口气。他才四十出头，正是旁人说的“男人一枝花”的年纪，可常年在工地上风吹日晒、搬砖扛料，身子骨明显不如从前了。
上次视频，她还看见他鬓角新添的几根白发，当时没敢说，心里却急得发慌。尤其到了晚上，那种力不从心的敷衍，像根细刺扎在她心上——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过刚认识时的激情了，连触碰都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客气。想到这儿，桃花的脸颊莫名有些发烫，赶紧转过身去盛汤，假装被蒸汽熏红了脸！
“不管怎样，再忙几年，说什么也得让大海回家来。”她边往碗里舀着肉饼，边在心里打定主意，“身子要是垮了，赚再多钱有什么用？”
端着汤往房间走时，王大海正对着镜子穿外套。黑色的夹克套在身上，显得有些宽松，衬得他肩膀都窄了些。里面那件浅灰色的羊毛衫，是美芽新婚时买的，说是情侣款，桃花自己也有一件米色的。她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他的腰，指尖触到的布料下，腰身似乎又细了些，连带着当年那紧实的肌肉线条，都模糊了不少。
“大海。”她把脸贴在他背上，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舍的呢喃，“过两年，咱就别去厂里干了，好不好？”
王大海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转过身，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桃花的身子依旧娇软，像年轻时那样，一靠近就带着股淡淡的体香。他低头看着她头顶的发旋，声音放得柔缓：“好。等我赚够小波买房的钱，就回家来。到时候小波也结了婚，咱们俩就种点青菜，养几只鸡鸭，天天守在一起。”
这话是真心的。打从三十岁那年，在厂区边上出租房看见穿着碎花裙的桃花起，他就知道自己栽了。能把这么好看的女人娶回家，当年在村里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连走路都觉得腰杆直了几分。他是爱桃花的，这份爱从来没变过，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些东西悄悄不一样了。
是从工地上连续熬了三个通宵开始？还是某次扛钢筋时闪了腰之后？他说不清。只知道自己对那档子事，渐渐没了从前的冲动。刚开始以为是累的，歇两天就好，可当桃花风情万种地贴着他，甚至像昨晚那样光溜溜地钻进他怀里时，他心里明明是慌的、想回应的，身体却偏偏不争气，只剩下满心的无力和心虚。
他不敢告诉桃花，怕她多想，怕她觉得自己嫌弃她了。只能把这些心思都压在心底，转身又钻进工地的尘土里——他得拼命赚钱，赚够小波的彩礼，赚够养老的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弥补那份说不出口的亏欠。
怀里的桃花还在轻轻蹭着他的胸口，王大海用力抱了抱她，指尖却悄悄攥紧了——他不知道，这样的承诺，自己还能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