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默把车子停进诊所后面的车位时，时针刚过七点。街道两侧的商铺灯箱亮得晃眼，连带着路灯的光晕，把晚高峰的路照得和白昼没两样——下班的人裹紧外套往家赶，脚步匆匆；蔬菜铺和水果摊前倒围着三五个人，挑拣时的说话声混着自行车铃，透着点烟火气。
“今晚先回吧，明天再上班。”老默伸手拦了拦正要往诊所走的美芽，她手里还提着白天从老家捎来的行李袋。
美芽顿了顿，脚步停在台阶下。她往诊所里扫了眼，只有两个病人靠在输液椅上打盹，确实不忙，便点头：“那行，张医生，我先回了。”
“路上慢点，注意车。”老默看着她的身影拐进街角，才拢了拢外套，跨进诊所的玻璃门。
美芽到家时，防盗门没锁严，推开门就看见志伟瘫在床上玩手机，屏幕光映得他脸泛白。见她进门，他只抬了下眼皮，又落回屏幕上：“不是说中午的车？怎么这会儿才到？”
“你今天没去上班？”美芽没答他的话，盯着他没换的睡衣，心里窜起股火——这都快七点了，他竟一直赖在床上。
“去啥去，天儿冷得要死，工地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出去瞎跑也是冻着。”志伟的视线跟着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嘴里还时不时蹦出两句脏话，像是在跟谁吵架。
美芽没再搭话，把行李袋放到墙角，蹲下来往外掏衣服。屋里那个简易衣柜是在街头劳保店买的，看着结实，其实挂两件厚棉袄就会往一边歪。
她只能把过冬的厚衣服叠好，塞回带来的大行李箱里，衣柜里只挂了几件常穿的毛衣，还有志伟上班要穿的衬衫西裤——怕压出褶子，他总说工地上见人得体面点。
美芽盯着衣柜门歪歪扭扭的缝，心里又想起那个无数次冒出来的念头：要是能有个实木衣柜就好了，不用多好的木头，哪怕是最便宜的松木，能稳稳当当挂住衣服，不用每次取衣服都得先扶着柜门，就够了。
她把衣服归置好，刚直起身想倒热水洗漱，志伟突然从屏幕上挪开眼，语气理所当然：“不做饭啊？”
美芽愣了下：“你没吃饭？”
两人对视着，都带着点疑惑。
“没啊，这不等着你回来一起吃？”志伟说完，又低头戳了戳手机，手指没停。
“等我？”美芽看着冷得发僵的煤气灶，灶台上连口干净的锅都没有，忍不住笑了声，带着点凉：“冷锅冷灶的，等我吃什么？”她转身拿起灶台上的水壶，把里面的冷水倒进瓷盆里，准备洗手。&
“我本来想煮面的，”志伟终于从床上坐起来点，语气软了点，还带着点嬉皮笑脸：“不是怕煮早了坨了嘛。你看我这都上床了，要不……你煮一下？也快，水开了下面就行。”
美芽没说话，只看着盆里的凉水映着天花板的灯，心里像被这水浸了下，凉丝丝的。她抬手拧开煤气灶的开关，蓝色的火苗窜起来，映在她脸上，却没怎么暖热那点堵得慌的情绪。水壶放在灶上，很快就传来了细微的咕嘟声，在安静的屋里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