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阿月那边遇伏的同时,远在百里外主帅大营的霍昭,正立于沙盘前推演叛军可能的藏身之地。
忽然,他心头毫无征兆地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一阵尖锐的不安感瞬间席卷全身,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下意识地捂住心口,抬头望向阿月他们探查的野狼谷方向,只觉得那远处的天际,似乎比别处更加阴沉,有一种不祥的预兆在空气中弥漫。
“阿月……”他低声唤了一句,眉头紧锁,那种血脉相连般的悸动让他无法平静。
他快步走出大帐,试图看得更清楚些,只见天际尽头,似乎有极其淡薄的、不同于寻常风沙的烟尘隐隐升起,却又看不真切。
就在这时,营外传来一阵极其急促、几乎要将马匹跑废了的马蹄声!
一名浑身浴血、背上还插着半截断箭的风雷狼骑斥候,几乎是滚鞍落马,冲破营门守卫的阻拦,连滚爬爬地冲到中军帐前,嘶声喊道,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疲惫而扭曲变形:“将军!不好了!赵将军和阿月小姐在野狼谷遭遇叛军主力埋伏,陷入重围!弟兄们……弟兄们死伤惨重!叛军太多了,我们冲不出来……”
尽管已有不祥预感,但听到这确切的消息,霍昭还是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冰冷刺骨的恐惧如同毒蛇般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攫住了他的心脏!
阿月!真的是阿月出事了!
他强撑着没有倒下,但紧握的拳头指节已然捏得咯咯作响,苍白得毫无血色,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沙哑:“敌军有多少?装备如何?阿月……阿月她怎么样了?!”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斥候奄奄一息,强撑着回道:“不下三千!弩箭……弩箭极其犀利,甲胄也……也很精良……阿月小姐为了救雪魄,冲在最前面……她……她好像受伤了……赵将军让我们拼死护着她……将军,快……快去……”
话未说完,斥候已然力竭昏死过去。
三千对五十!装备精良!阿月受伤!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霍昭的心上!
这根本不是什么遭遇战,这是一个针对阿月的、精心策划的绝杀之局!
叛军的目标根本不是小股部队,就是阿月!
他们利用阿月对狼群、对雪魄那毫无保留的感情,卑鄙地设下了这个死局!
霍昭的眼睛瞬间布满了血丝,所有的理智、所有的谋略在这一刻都被那焚心蚀骨的担忧和滔天怒火烧得灰飞烟灭!
他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来不及披上全副甲胄,只一把抓起倚在案边的“破胡”剑,对着帐外厉声咆哮,声震全营:“亲卫营!风雷狼骑所有能上马者,卸除一切不必要的负重,只带兵刃弓弩,随我出发!立刻!马上!延误者,斩!”
“将军!主力未动,您身为统帅,亲自前往太危险了!是否先派一部精锐……”
一名副将急忙上前劝阻,试图稳住局面。
“闭嘴!”霍昭猛地转头,那眼神中的疯狂与暴戾让久经沙场的副将都骇得后退半步,他从未见过将军如此失态,如同被彻底激怒、欲要择人而噬的雄狮,“阿月若有事,我要这河西之地,寸草不生,血流成河!所有人都得给她陪葬!执行命令!谁敢再劝,军法从事!”
他不再理会任何人,猛地冲出大帐,翻身跃上亲兵牵来的战马,甚至等不及大军完全集结,便一夹马腹,如同离弦之利箭,率先冲出了大营。
他心中只有一个燃烧的念头:快!再快一点!阿月,坚持住!等昭哥哥!你一定要等我!
他不敢去想如果自己去晚了,会看到怎样的场景。
那种可能永远失去她的恐惧,比面对千军万马、比置身刀山火海更让他窒息。
他抛弃了所有的冷静与权衡,只剩下最原始、最本能的冲动——去救她!
不顾一切,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是必死之局!
身后,数百名被将军那从未有过的疯狂所感染的最精锐亲卫和风雷狼骑将士,如同被点燃的旋风,带着决死的悲壮,紧紧追随那道一往无前的玄色身影,卷起漫天烟尘,向着野狼谷的方向亡命奔袭。
千里驰援,争分夺秒!每一息的时间,都仿佛在灼烧着霍昭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