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盛墨兰的四女儿

如影随形如戏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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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诗卷传情破樊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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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蝶》的风潮愈演愈烈,早已越过侯门深院的围墙,席卷了整个京城。闺阁之中,若能得一份红星亲笔修改痕迹的原始戏文书稿,便成了最体面的谈资,是千金难换的“雅物”。这份书稿被无数次精心誊抄、秘密传阅,字迹或娟秀或清劲,纸页或素白或洒金,每一份都带着传抄者的珍视。从世家贵女的妆奁,到寒门才女的书案,它如同一股隐秘的溪流,在女性的世界里悄然流淌,最终,竟顺着宫墙的缝隙,吹进了九重宫阙。

一日,今上最宠爱的长公主于御花园的澄瑞亭设小宴,邀了几位相熟的公侯千金伴读。席间熏风微拂,牡丹盛放,众人说笑间,不知怎地就提起了这出风靡京城的《化蝶》。见公主眼中露出好奇,英国公府的千金张玉珠大着胆子,从袖中取出一卷油纸包裹的书稿,小心翼翼地呈了上去:“不过是闺房妄传的书稿,词藻粗浅,多是悲春伤秋的闺阁情怀,怕是入不了公主的眼。”

长安公主玉指轻拈,漫不经心地接过。她自幼长于深宫,听惯了经史子集,见惯了宏大叙事,对这等痴男怨女的故事,本能地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疏离。起初只是随意翻看,目光扫过那些描摹相思的词句,口中还淡淡点评:“这遣词造句……倒也算清丽。只是这男女之情,这般期期艾艾、纠缠不休,未免失之格局,少了些皇家儿女该有的气度。”

伴读们纷纷附和,皆说公主所见极是。

可随着书页一张张翻过,长安公主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眉梢的轻慢也悄然敛去。她读到那女子在深院中望月长叹,对镜自怜,感叹“朱门高墙,囚我青春”;读到她面对家族以荣辱相逼、逼她嫁给权贵时的无助与挣扎,字字都是“身不由己”的悲鸣;读到她与心上人私会时的忐忑与炽热,那份对纯粹情感的渴望,如暗夜星火,灼得人眼睛发疼。

直到翻到化蝶前的大段独白,她的指尖猛地顿住,呼吸都似停滞了一瞬——

“吾之一生,困于方寸。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提线木偶,言行举止皆有规矩束缚,喜怒哀乐皆不能随心。何曾有一日,为自己活过?今日化蝶而去,非为情殇,实为……求一自在身耳!”

“求一自在身……”

这五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长安公主心中那层金尊玉贵却冰冷坚硬的壳。

她猛地想起,前日母后将她唤至长乐宫,言语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告知她已为她选定驸马——正是舅舅的嫡长子沈瑾。那人她见过几次,是个被宠坏了的纨绔子弟,文不成武不就,终日只知走马章台、流连风月,空有一副好皮囊,内里却是草包一个。

当时她只是麻木地躬身应道:“但凭母后做主。”身为最尊贵的公主,她的婚姻从来都不是个人私事,而是维系外戚势力、巩固皇权的政治筹码。从出生那日起,她的人生便早已被规划妥当,锦衣玉食是她的标配,身不由己也是她的宿命。她早已习惯了这种安排,从未有过一丝反抗的念头。

可此刻,看着戏文里那个为情化蝶、只为求一个“自在”的民间女子,再对比自己——她,长安公主,坐拥天下女子艳羡的一切:至高无上的权势、享之不尽的财富、万人敬仰的地位。可她却觉得,自己比戏文里那个命运悲惨的女子,更加可怜,更加不自由。

那女子至少曾真心爱过、痛过,为了爱情敢于反抗世俗,最后还能在想象中挣脱枷锁,化作蝴蝶飞向自由;而她,连爱是什么模样都未曾见过,就要被安排着,嫁给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甚至打心底里鄙夷的男人,从此被困在驸马府的深宅大院里,继续做一枚精致的、没有灵魂的棋子,度过漫长而无趣的余生。

一种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悲哀,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一滴滚烫的泪,毫无预兆地滴落在珍贵的薛涛笺上,迅速晕开一小片墨迹,像一朵骤然绽放的、带着苦涩的花。

“公主?”张微婉等人见她落泪,吓得脸色煞白,连忙跪倒在地,连连请罪,“是臣女唐突,不该将这俗物呈上,惹公主烦心!”

长公主迅速用指尖揩去泪痕,抬手揉了揉眉心,将书稿轻轻合上,放在案几上。她沉默了很久,久到亭外的蝉鸣都仿佛停了,空气凝滞得让人喘不过气。伴读们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只觉公主周身的气息,比刚才沉郁了许多。

最后,她缓缓抬起眼,望向窗外四方的天空——那是她从小到大,所能看见的全部天地。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她华贵的宫装上,却暖不透她眼底的寒凉。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飘忽和疲惫,轻轻说道:“这书稿……写得真好,都退下吧。”

众人皆是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依言悄声退下,厚重的朱红殿门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将外面宫道上的脚步声、宫人的低语都隔绝在外。寝殿内瞬间恢复了寂静,只余案头铜炉里燃着的龙涎香,袅袅升起青白色的烟,缠绕着淡淡的暖意,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沉郁。

长安公主没有立刻放下那卷《化蝶飞》的书稿。她独自一人坐在铺着软垫的紫檀木椅上,就着宫灯投下的明亮光晕,再次缓缓翻开了它。这一次,她的目光没有在那些描摹相思的词句上停留,而是久久地定格在“祝母”逼迫女儿遵从礼教的词上——

“……怎由得你任性胡为!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梁山伯一介寒儒,家徒四壁,如何配得上我祝家名门望族的门户?你若执迷不悟,非要嫁与他,便是忤逆不孝,是要将我活活气死吗!”

字字句句,如同一把把细小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心里,刺耳又熟悉。

这哪里是祝母在训诫女儿?这分明……分明就是她自己的母后,在长乐宫告知她驸马人选时,那看似温和、实则不容置疑的语气!只不过,母后不会如此疾言厉色,她向来雍容端庄,只会用“为你好”“为大局着想”“稳固皇家根基”这般无可辩驳的理由,将她心中那点懵懂的不情愿、那丝对未知婚事的忐忑,都轻轻拂去,不留一丝痕迹。

原来,天下的母亲,在以“爱”为名,用自己的意志塑造女儿命运时,说的话、做的事,竟都是一样的。她们从不问女儿想要什么,只将自己认为“最好”的人生,强行塞给女儿,却不知那所谓的“最好”,或许是女儿一生都无法挣脱的牢笼。

一股冰冷的绝望,伴随着这迟来的领悟,从脚底缓缓升起,渗透进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浑身都泛起寒意。手中的书稿仿佛有了千斤重,压得她指尖泛白。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夹杂着宫女略显急促的劝解声:“小公主,您慢些走,长公主殿下正在歇息,可不能这般莽撞……”

话音未落,寝殿的侧门已被“哐当”一声推开,一个穿着粉色宫装、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像只挣脱了束缚的欢快蝴蝶般跑了进来。正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安乐公主——因生母玉贵妃正得盛宠,连带这年仅七八岁的小姑娘,也被父皇捧在掌心里,受尽溺爱。

“皇姐!皇姐!你快看我新得的蝴蝶风筝!”安乐公主举着一只做工极其精巧的锦缎风筝,风筝上绣着五彩斑斓的蝴蝶,翅膀上还缀着细小的珍珠,在灯光下闪着莹润的光。她小脸上满是兴奋与炫耀,跑到长安公主面前,献宝似的将风筝递到她眼前,“是父皇刚赏我的!说是江南进贡的极品,整个皇宫里就这一只呢!皇姐,我们明日一起去御花园放风筝好不好?”

长安公主看着眼前这张无忧无虑、被宠爱浇灌得天真烂漫的脸,心中没有半分波澜,只有一片荒芜的寒凉。她这个妹妹,生得粉雕玉琢,性子娇憨烂漫,从不懂得宫墙之内的尔虞我诈。可她不知道,她的母亲玉贵妃,此刻正与自己的母后在后宫之中争风吃醋、明争暗斗,斗得如火如荼。而她长安,却要在这里,扮演一个友爱姐妹、端庄得体的长姐。

她迅速将手中的戏文书稿合起,不着痕迹地塞到案几上一叠厚重的佛经之下,动作流畅得仿佛早已演练过千百遍。脸上已瞬间换上了属于长姐的、得体而疏离的微笑,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距离感:“安乐来了。这风筝做得真漂亮,父皇对你可真好。”

她看着妹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身上那股毫无顾忌的鲜活气息,仿佛看到了不久前的自己——那时母后还未提及婚事,她也还能在御花园里赏花、在书房里读书,虽也有规矩束缚,却尚未被推到命运的悬崖边,也是这般不识愁滋味。可如今……她的人生,早已被标好了价码,成了政治博弈的筹码。

“皇姐,你怎么了?”安乐公主凑近了些,小鼻子嗅了嗅,好奇地指着她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么有点红?是不是哭了呀?”

“无妨。”长公主轻描淡写地避开她的目光,抬手揉了揉眼角,语气平静无波,“方才看佛经,读到些悲天悯人的段落,有些伤神罢了。”

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这满室的沉闷空气,妹妹身上那刺眼的“幸福”,还有那卷压在佛经下、却依旧灼烧着她内心的戏文稿,都让她感到窒息。她需要离开,需要一个人待着,好好地、彻底地想清楚一些事情——关于她的婚事,关于她的人生,关于那“求一自在身”的念想,究竟是奢望,还是可以触碰的微光。

“哦……”安乐公主有些失望地撅了撅嘴,但很快又被手中的新玩具吸引了注意力,不再追问,蹦蹦跳跳地转身,“那皇姐你忙吧,我去找宫人陪我玩风筝了!”

侧门再次关上,寝殿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

长公主缓缓走到窗边,推开一扇窗。夜风带着深秋的凉意涌了进来,吹动了她额前的碎发,也吹散了些许心头的郁结。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望着宫墙上方那一方被切割得整整齐齐的星空——那是她从小到大,所能看见的全部天地。

化蝶…

祝英台化蝶去了,挣脱了世俗的枷锁,飞向了自由。

而她,这只被锁在金笼里的凤,锦衣玉食,尊贵无比,却连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都没有。她又当如何?

长安公主冲动之下的拒婚,如同一颗巨石投入深潭,在禁宫中激起了轩然大波。

皇后听闻爱女竟敢违逆皇家婚约,惊愕之后便是雷霆震怒。她当即下令将长公主禁足长乐宫,厉声斥责她不知轻重,罔顾皇家体统与家国责任。太子闻讯赶至,以兄长与储君的双重身份温言劝解,晓之以江山社稷的大义,动之以手足亲情的温情,句句不离“皇家颜面”四字。

然而,长公主只是垂首跪在冰凉的金砖上,泪珠无声滚落,濡湿了裙摆,口中反复只有一句:“女儿……只是想嫁一个心仪之人。”

见她如此执拗,皇后在愤怒与心痛之余,也生出了一丝无力。她深知这个女儿外表柔顺,内里却继承了自己的刚烈,强硬逼迫恐生不测。沉吟再三,皇后下了一道懿旨,宣召了三位在京中素有贤名、且与公主年岁不算悬殊的勋贵夫人入宫觐见,名为“陪伴劝导”,实则是想借过来人的智慧,化解这场僵局。

被召见的,正是宁远侯府顾廷烨的夫人盛明兰、郑国公府的郑夫人,以及英国公府的新夫人张桂芬。这三位夫人,皆出身不凡,婚姻各有经纬——或携手共渡难关,或坚守世家责任,或平衡情与礼,是京城贵妇圈中极具代表性的典范。

凤仪宫内,熏香凝滞,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郑夫人性子爽利,率先开口。她以自身与丈夫并肩守家、同担风雨的经历为例,直言武将之家的夫妻情谊,在于“同心”而非“痴情”,暗示公主与驸马亦可在共担皇家责任中,生出相惜之情。

张桂芬则更为含蓄,她出身顶级勋贵,言谈间自带不容置疑的坚定。她谈及世家联姻对家族延续、朝堂稳固的重要性,语气温和却字字千钧,那是刻在顶级贵女骨子里的骄傲与使命感。

公主听着,神色却依旧淡漠如霜。这些关乎责任、颜面的大道理,她自小听到大,早已磨得耳朵起茧,丝毫触动不了她此刻对“自在”与“心仪”的执念。

最后,所有目光落在了一直静坐旁听的明兰身上。她今日身着月白暗纹锦裙,神色平和温润,不见丝毫局促。在皇后鼓励的目光下,她并未直接反驳公主对“心仪之人”的向往,反而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种过来人的理解与温和:“公主,您可知‘心仪’二字,有时并非惊鸿一瞥、非君不嫁那般轰轰烈烈。”

这一句话,让始终垂眸的公主,终于抬眸看向了她。

明兰微微一笑,继续道:“臣妇年少时,也曾沉浸于话本传奇,以为情爱当至纯至烈、生死相随。可后来历经世事才明白,这世间更多的夫妻之情,是始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慢慢积累起来的。”

她的话语不疾不徐,像春日清泉淌过石涧,带着烟火人间的暖意:“或许是他在你病中递上的一碗热汤药,或许是他为你挡下的一桩烦心事,或许只是某个午后,你发现他竟与你有着同样的喜好……这一点一滴的关切、尊重与陪伴,汇聚起来,便成了旁人无可替代的感情。日子久了,他在你心里,自然就与旁人不同了。这,何尝不也是一种‘心仪’?”

她看向公主,目光清澈而恳切,没有半分说教的意味:“公主天潢贵胄,未来的驸马爷必是万里挑一的人品才貌。您为何不试着,先与他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或许,他并非您想象中那般不堪。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对方一个机会。若能在相处中生出情谊,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岂不是比执着于一个虚无缥缈的‘心仪’,更来得安稳踏实,也更能让人心生欢喜吗?”

明兰没有空谈大义,也没有否定公主的向往,而是将“爱情”从云端拉回了烟火人间,将其诠释为一种可以培养、可以经营的感情。她给了公主一个台阶,一个看似触手可及的努力方向——先相处,后生情。

这番话,像一缕微风吹进了公主死寂的心湖,泛起圈圈涟漪。

她想起了《化蝶飞》里祝英台与梁山伯的悲剧,固然壮烈,终究是镜花水月,身死魂离;而明兰夫人描绘的那种细水长流的感情,虽然平淡,却有着真实的温度,似乎……真的可以触碰。

是啊,她连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都未曾了解,就一味抗拒,是否也太过武断?如果……如果真如明兰夫人所说,能在相处中培养出情谊呢?

公主紧抿的嘴唇微微松动,紧攥着衣角的手也缓缓松开,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的痕迹渐渐褪去。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但那股决绝的反抗之意,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消散。

皇后看在眼里,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对明兰投去一个赞许又感激的眼神。

最终,公主向着皇后,深深拜了下去,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到殿内每个人耳中:“母后……女儿知错了。女儿……愿意听从母后安排,先……先见一见那位表哥。”

一场剑拔弩张的皇家风波,就此暂时平息。

明兰用她独有的、融合了现实与温情的智慧,说服了沉浸在浪漫悲剧幻想中的公主,也为这桩注定带有政治色彩的婚姻,披上了一层或许可以期待的未来外衣。

而在宫外的永昌侯府,当墨兰听闻是明兰最终劝服了公主时,心情复杂难言。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她曾经轻视、嫉妒了大半辈子的六妹妹,在洞察人心、化解僵局方面,确实有着她难以企及的透彻与沉稳。

那场精心安排在御花园暖阁的“偶遇”,终成了压垮长安公主的最后一根稻草。

暖阁内熏香袅袅,铺着厚厚的锦毯,隔绝了室外的寒意。她见到了母后口中“家世相当、品貌端正”的表哥——她未来的驸马。他身着织金锦袍,腰束玉带,衬得身形还算周正,可那双眼睛里却藏不住空洞与轻浮,举止间带着几分刻意拿捏却终究露怯的局促。当皇后笑着示意他上前与公主说几句话时,他竟手足无措,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长安,口中只知机械地重复“公主安好”“今日天寒”,言语乏味得像一杯白开水,连半句得体的寒暄都组织不起来。

长安公主心中那点被明兰勉强点燃的、对于“相处生情”的微弱火苗,在见到本尊的瞬间,“噗”地一声,彻底熄灭了。

不是他有多坏,而是他……太令人失望了。与她想象中哪怕是戏文里那个寒酸却才华横溢、情深不渝的梁山伯,都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他没有风骨,没有才情,甚至连基本的从容都没有,只是一个被家族宠坏、胸无点墨的庸碌之辈。

她沉默地回到寝殿,屏退了所有宫人,独自一人对着铜镜坐了许久。镜中的少女,容颜姣好,金钗玉簪衬得华贵无双,可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荒芜。她的未来,就要系在这样一个男子身上,被困在驸马府的深宅大院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着相夫教子、依附他人的人生。

为什么?起初是不解,是愤怒,是不甘。但渐渐地,一种冰冷的、属于皇家公主的理智,如同潮水般淹没了所有情绪。

她想起了宫中那位得宠的玉贵妃——安乐公主的生母,想起了她如何在母后面前巧言令色、争宠夺利,如何一步步蚕食着母后的势力;想起了舅舅在朝中的权重,以及他们家族近年来因几次决策失误而渐显的颓势;想起了太子兄长虽为储君,却仍需外家势力稳固根基……

是了。

长安对着镜中的自己,缓缓勾起一抹惨淡的冷笑,眼底是化不开的悲凉。母后需要舅舅家的势力来稳固后位,对抗玉贵妃一系;舅舅家需要借助皇家的荣光,重振家族声势。而她,就是这两方势力之间,最牢固、最无法替代的纽带。

一个有强大外家做后盾,却又因为驸马无能而只能紧紧依附于母后和太子的公主,才是母后最需要的女儿。她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不能有独立的依靠,只能做一枚温顺听话、稳固大局的棋子。

“这样的表哥,除了我,还有哪个高门贵女敢嫁?又有哪个贵女,比我更‘合适’?”

想通了这一切,她没有再哭闹,没有再反抗,只是觉得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冰凉,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冻僵了心脏。那卷被她珍藏在枕下的《化蝶》文稿,此刻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讽刺,嘲笑她曾经的天真、曾经的挣扎,以及所有不切实际的渴望。

皇后很快察觉到了女儿的变化——那种深入骨髓的消沉,以及近乎冰冷的顺从。这比之前的激烈反抗,更让她心惊。她知道,女儿的心,已经死了。而这桩关乎朝堂格局的婚姻,也终于成了定局。可越是这样,她越不能容忍任何可能让女儿心思再次活络、甚至生出“妄念”的东西存在。

这时,她忽然想起了那日明兰那句看似无意、却点醒了她的话:“公主年纪小,易被凄美话本所感,也是常情。”

是啊,一切的根源,就是那出妖言惑众的戏!若不是那戏文里的化蝶传说,若不是那“求一自在身”的妄语,女儿怎会生出如此多的痴念,怎会违逆皇家的安排?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寒光。她命人秘密取来了那卷被长安公主视若珍宝、藏在枕下的《化蝶》戏文稿。

凤仪宫内,烛火通明,映得殿内一片惨白。皇后坐在上首的凤椅上,手中捏着那卷薄薄的书稿。娟秀的字迹跃然纸上,描绘着化蝶的绚烂与决绝,字里行间满是对自由的渴求、对礼教的反抗。她仿佛透过这些文字,看到了女儿眼中曾闪现过的、不该有的光芒,看到了无数闺阁女儿心中那点不安分的火苗。

“妖言惑众,乱人心智!”皇后低声斥道,语气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她拿起那卷承载了无数女子梦想与眼泪的戏文稿,将其一角缓缓伸向了跳跃的烛火。

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泛黄的纸张,黑色的墨迹在火焰中扭曲、焦黑、碳化。祝英台的呐喊,梁山伯的痴情,化蝶时的义无反顾,那些关于自由、关于爱情、关于自我的向往,都在这一场人为的“涅盘”中,一点点化为灰烬。纸灰随风飘散,落在冰冷的金砖上,如同那些被碾碎的梦想,无声无息。

“传令下去。”皇后看着最后一点火光熄灭,纸灰彻底冷却,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宫中及所有宗室、勋贵府邸,不得再书写、传递《化蝶》此书稿。凡私藏书稿、私下讨论者,一律以不敬论处,严惩不贷!”

她要亲手“灭蝶”,不仅要断了女儿所有不切实际的念想,更要震慑住那些被这出戏撩动了心弦、生出了不安分心思的闺阁女儿,掐灭所有可能挑战秩序的火苗。

“灭蝶”的旨意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京城的文化圈,瞬间激起千层浪,随即又归于死寂。无人敢违抗皇后的懿旨,曾经风靡一时、让无数女子为之落泪的《化蝶》,在达到顶峰之后,骤然被无形的巨手扼杀。众多女子耗费心血修改、润色的书稿,一夜之间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禁书”。

然而,文化的种子一旦播下,又岂是一道旨意就能彻底清除的?

那些早已被无数人抄录的副本,依旧在暗地里悄悄流传——藏在妆奁深处,夹在佛经书页里,在闺阁姐妹间秘密传递。那些看过的诗文、听过的唱词、写下的批注,早已深深烙印在许多人的心里,成了她们对抗沉闷命运的微光。包括那位心已成灰的长安公主,她虽失去了原稿,却早已将那些字句刻进了记忆深处,成了午夜梦回时,唯一能慰藉自己的念想。

而在永昌侯府,墨兰得知消息时,正在窗前教曦曦辨认花木。听闻皇后禁书、焚毁原稿的旨意,她手中的花枝猛地一颤,花瓣簌簌落下。最初的震惊与愤怒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那是她曦曦的心血,是无数女子的心声,竟被如此轻易地定义为“妖言”,付之一炬。可片刻之后,那股愤怒渐渐沉淀下来,化为一种更加坚定的勇气,在她心底生根发芽。

林苏(曦曦)被母亲抱在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墨兰身体最初的轻颤,那是与权威对抗时的本能反应,可随即,她便感受到了母亲怀抱中传来的、愈发坚定的力量——那是一种绝不退缩、绝不放弃的决心。

曦曦抬起小脸,望着母亲眼中那从未有过的坚毅,心中默默想道:

蝶,是灭不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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