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中，墨神殿。
巨大的沙盘前，霍天生负手而立，目光如鹰隼，死死地盯着交州那片区域。铜矿短缺，如同一根尖刺，扎在了墨家这台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最关键的齿轮上，让他寝食难安。
“杜灵还在演戏？”他头也不回，声音听不出喜怒。
王昭宁站在他身后半步之遥，柔声道：“是。张昭回去后，杜灵又派人送来了第二批‘慰问’物资，这次是五百匹上好的交州战马。妾身已经按您的吩咐，将他治下的几个边境郡县，都开遍了‘慈安堂’，那些快要活不下去的流民，都快把您当活菩萨供起来了。”
“很好。”霍天生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鱼饵已经撒下去了，网，也该收了。”
他转过身，殿内，蔡鸣、孟山、杜衡、范长生、顾清霜、萧穆凡等一众核心将领谋士，早已肃立等候。
“传我神谕。”霍天生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命，蔡鸣、孟山，即刻统领玄武卫主力，共计三万精锐，兵分两路。一路，出巴东，沿长江东进，直取交州门户，建安郡。另一路，翻越五岭，从南中腹地，直插交州后心，合浦郡。”
“此战，我不要俘虏，不要战利品，我只要速度！”霍天生的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我要你们，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以最快的速度，给我烫穿整个交州！”
“命，墨研署新组建的‘破浪营’，即刻出动。”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楚巧儿，眼神柔和了一瞬，“我要你们的‘铁甲舰’，封锁交州所有出海口。一只苍蝇，也不准给我飞出去！”
“铁甲舰”，是楚巧儿在“墨龙”之后，又一惊世骇俗的杰作。她创造性地，将蒸汽机与船舶结合，用神钢包裹船身关键部位，在船首加装巨大的撞角，两侧则架设了十数门轻便版的“霹雳炮”。这种不依赖风帆，能逆流而上，喷吐着黑烟与火焰的钢铁巨兽，在第一次下水试航时，便将墨家所有将领的世界观，又一次碾得粉碎。
“命，顾清霜，率一千魅影军，组成‘斩首’部队，随军行动。我军所到之处，所有负隅顽抗的城守、官吏，全部，就地格杀，以其人头，传示四方！”
“命，范长生，坐镇后方，总领粮草军械调配。墨龙道，必须保证二十四时辰畅通无阻。”
一道道命令，如行云流水，从霍天生口中发出。整个墨家，这台精密而恐怖的战争机器，瞬间开始高速运转。
三日后。
交州，建安郡城下。
守将张英正站在城头，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他从未想过，战争会降临到这个偏僻的南境之地。在他看来，墨神与江陵王陈安才是死敌，他们交州，不过是个在夹缝里求生存的小角色。杜灵刺史与墨神暗通款曲，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然而，当斥候连滚爬地跑上城楼，用变了调的声音嘶吼着“敌袭”时，他才猛然惊醒。
他冲到城墙边，向远方望去。
地平线的尽头，一面巨大的“墨”字黑旗，正迎风招展。黑旗之下，是望不到边际的，如黑色潮水般涌来的墨家军阵列。
“这……这是怎么回事？！”张英脑中一片混乱，“不是盟友吗？快！快去禀报刺史大人！”
然而，墨家军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轰！轰！轰！”
数十台早已在射程之外架设好的“霹雳车”，同时发出了怒吼。上百颗包裹着猛火油的“神火弹”，划出死亡的抛物线，精准地砸落在建安郡那并不算坚固的城墙之上。
火焰，瞬间将城头吞噬。惨叫声，哀嚎声，响成一片。
守军的士气，在第一轮打击下，便已崩溃。
紧接着，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龙吟”机枪的咆哮。
“哒哒哒哒哒哒——！！！”
数十道火鞭，从墨家军阵中狂扫而出，将城墙上任何敢于露头的活物，都撕成碎片。箭楼、哨塔，在密集的金属弹雨面前，如同纸糊。
张英躲在女墙之后，吓得浑身发抖，屁滚尿流。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战争。这不是打仗，这是屠杀！
“开……开城门！投降！我投降！”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城门，缓缓打开。
蔡鸣一马当先，率领玄武卫精锐，如潮水般涌入。迎接他们的，是跪了一地的，早已被吓破了胆的交州守军。
建安郡，破城，用时，不到半个时辰。
同样的场景，在交州的每一片土地上，轮番上演。
孟山率领的南路军，更是势如破竹。他们翻越了被杜灵视为天险的五岭，如神兵天降，出现在了毫无防备的合浦郡城下。仅仅用了一天，便拿下了这座交州南部的经济重镇。
墨家军的“闪电战”，以一种完全不符合这个时代战争逻辑的方式，摧枯拉朽般，撕碎了杜灵所有的防线。
与此同时，交州漫长的海岸线上。
数十艘喷吐着黑烟的“铁甲舰”，如同一群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它们封锁了所有港口，将来不及逃离的交州水师船只，用坚固的撞角，一一撞沉。侥幸逃脱的商船，也被船上搭载的“霹雳炮”，精准地轰入海底。
杜灵的海上退路，被彻底斩断。
十日之内，交州七郡，已失其五。
蔡鸣与孟山的两路大军，兵临交州首府，番禺城下。
消息传到番禺，杜灵如遭雷击。他瘫坐在刺史府的宝座上，看着手中那份份雪片般飞来的败报，脸上血色褪尽，不敢置信。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他精心布置的防线，会被如此轻易地撕碎？为什么他引以为傲的水师，连个浪花都没能翻起？
他更想不明白，为什么墨家军，会突然对他这个“最忠实的盟友”，痛下杀手？
“报——！！！”一名传令兵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启禀刺史大人！墨家军……墨家军已经将番禺城，四面合围！”
“慌什么！”杜灵猛地一拍桌子，强自镇定下来，那张还算儒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疯狂的狰狞，“传我将令！关闭所有城门！全军将士，登城死守！”
“番禺城，是我花了十年心血打造的铜墙铁壁！城中粮草军械，足够我们坚守一年！我就不信，他霍天生能啃下我这块硬骨头！”
“另外！”他看向身边的长史张昭，咬牙切齿地说道，“立刻派出信使，八百里加急，去江陵，去邺城，去匈奴王庭！告诉陈安，告诉拓跋宏，告诉刘昭！”
“就说，我杜灵，愿献出整个交州！只求他们，速速发兵，救我一命！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不会不懂！”
杜灵的困兽之斗，开始了。
不得不说，番禺城确实是他经营多年的老巢。城高池深，箭楼密布，城中囤积的滚石、檑木、金汁，堆积如山。
墨家军发起的几次试探性进攻，都在城头那密集的箭雨和不要钱似的防御器械面前，被挡了回来。虽然伤亡不大，但攻城的速度，却明显被拖慢了。
蔡鸣站在阵前，看着那座如刺猬般的坚城，眉头紧锁。
“他娘的！这杜灵属乌龟的吗？这么能缩！”孟山在一旁骂骂咧咧。
一份关于番禺城防的报告，很快便送到了南中的霍天生手中。
杜衡、范长生等人，都主张即刻调动重型的“攻城雷鸣炮”，强行破城，以免夜长梦多。
霍天生看着报告，脸上却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不急。”他放下报告，淡淡地说道，“杜灵是条养了很久的鱼，就这么一棒子打死，太可惜了。”
“传令给蔡鸣，围而不攻。每日只需用霹雳车，对着城里扔些‘传单’便是。”
“传单？”众人不解。
“嗯。”霍天生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传单的内容嘛，很简单。就告诉城里的守军和百姓。三日之内，开城投降者，官升三级，赏金万两。斩杜灵首级者，封万户侯，世袭罔替。”
“至于杜灵……”霍天生的声音变得冰冷，“告诉他们，墨神有旨，要将他，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另外，让墨安司盯紧了陈安和拓跋宏。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会来救这条狗，还是会眼睁睁地，看着我把这条狗，炖成一锅肉汤。”
霍天生很清楚，番禺城，从外部攻，是堡垒。
但从内部，它早已千疮百孔。
他不需要用将士的性命去填，他要让杜灵，死在自己人手里。
他要让这座城，自己，打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