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五上前，在门扉上有节奏地叩击数下，那扇看似腐朽的木门竟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门内并非预料中的荒草萋萋，而是一条向下延伸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石阶，两侧墙壁上嵌着昏黄的长明灯，光线幽暗，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陈旧书籍的气息。
这是一处地下密室。
苏清韫跟随萧墨羽拾级而下，石阶冰冷，脚步声在逼仄的空间里回荡。她的目光扫过墙壁，发现那些砖石并非普通材质，隐隐带有隔音的效果。这地方，比她待过的“淤泥坊”和绸缎庄密室，更为隐秘，也更为……森严。
阶梯尽头，是一间不算宽敞的石室。四壁皆是打磨过的青石，靠墙立着几个书架，上面堆满了卷宗和线装书，一张宽大的柏木桌占据中央，桌上散落着地图、笔墨，还有一盏造型古朴的青铜油灯，灯焰稳定，映得室内一片昏黄暖光，却也驱不散那股子深入石髓的阴冷。
“此处安全，李崇明的爪子暂时伸不进来。”萧墨羽摘下银色面具，露出一张略显疲惫却依旧轮廓分明的脸。他走到桌边，提起桌上的陶壶，倒了杯清水递给苏清韫。“你的伤，需要仔细处理。”
苏清韫接过水杯，指尖冰凉。她没有立刻喝水，而是抬眼看向他：“方才那些援手，是谁？”
这是她眼下最深的疑虑。那持弩黑影的眼神，总让她觉得不安。
萧墨羽沉默片刻，走到书架旁，抽出一本看似寻常的《舆地纪胜》，手指在书脊某处轻轻一按，旁边一块青石砖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一个暗格。他从里面取出一个扁平的玉盒，打开，里面是色泽莹润的伤药和干净的细布。
“一些……旧日的香火情。”他避重就轻，将玉盒推到苏清韫面前，“先把伤口处理好。”
他的回避，让苏清韫心中的疑云更重。但她没有追问，知道自己此刻的身份和立场，有些界限，不容逾越。她默默解开肩头临时包扎的布条，露出那道被苗刀划开的伤口，皮肉外翻，血迹已凝成暗红。她蘸取药膏，清凉触感缓解了火辣辣的疼痛，动作熟练地为自己上药、包扎。
萧墨羽看着她冷静乃至近乎麻木的动作，眼神微动。这个女子，承受了太多远超她这个年纪、这个身份应有的苦难与血腥。
“李崇明今夜动用死士，说明他已狗急跳墙。”萧墨羽转移了话题，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冯坤拿了‘证据’，必会有所动作。但这还不够，我们需要一把火，一把能将他彻底烧成灰烬的烈火。”
“火从何来？”苏清韫系好布带，抬眸问道。她知道，萧墨羽心中已有计较。
萧墨羽走到桌前，铺开一张京都城防图，手指点在皇城与太傅府之间的某个区域：“李崇明经营多年，树大根深。明面上的罪证，他总有办法推脱或找替死鬼。我们要找的，是他无法抵赖，且能触动陛下最敏感神经的东西。”
他的指尖在图上缓缓移动：“惠妃省亲，陛下已生疑窦。若此时，再爆出李崇明与外藩……或者说，与某些不该有牵连的势力，暗通款曲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