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寨的夜,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
竹楼二层,那张刚刚经历过剧烈摇晃的大床终于安静了下来。
沈青缩在床角身上裹着那床带着霉味的薄被。
她的发丝凌乱地黏在颈侧,那件蕾丝内衣的肩带滑落了一半,挂在圆润的肩头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她没有睡也不敢睡。
她透过昏暗的光线痴痴地看着正在窗边整理装备的李枫桥。
那个男人正在把匕首绑在小腿上。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
沈青的心底涌起一股奇异的战栗。
恐惧吗?
当然有。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选中的亢奋。
能和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的男人在这样的场景下面,是她的幸运,也是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值得回忆的场景。
“怕就留在这里。”
李枫桥没有回头却精准地捕捉到了她急促的呼吸声。
“不。”
沈青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
她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冰凉的竹地板上,走到他身后。
“我和你一起去,李市长。”
她伸出手颤抖着帮他理了理衣领。
“只要是和你一起战斗,我都不怕。”
李枫桥转过身深邃的眸子在黑暗中闪过一丝异彩。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几个小时前她还是那个连脱衣服都会脸红的女秘书。
现在她的眼里已经有了狼崽子才有的光。
环境果然是改造人性最好的熔炉,但是李枫桥终归还是女人太多,他没有想过这个女人心里的变化。
“跟紧了。”
他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
“别出声踩着我的脚印走。”
……
楼下大厅。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制毒废气味比白天更浓了。
蓝凤凰并没有睡。
她侧卧在那张铺着虎皮的竹榻上,手里拿着一杆长烟枪正在吞云吐雨。
烟雾缭绕中,她那张妖异的脸庞若隐若现眼神迷离而空洞。
作为这里的女王她掌控着整个寨子的生杀大权,掌控着那种能让人快乐也能让人毁灭的白色粉末。
但此刻她却觉得无比寂寞。
“呵,男人。”
她听着楼上终于平息的动静,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又嫉妒的冷笑。
“喝了我的龙虎酒,居然还能折腾两个小时,这男人的本钱确实不错。”
她想起了那个叫沈青的女人,那个在床上叫得凄惨又欢愉的娇妻。
她有些羡慕。
在这个寨子里她是神是鬼,唯独不是个女人。
那些靠近她的男人要么是想利用她的毒术,要么是畏惧她的蛊虫。
从来没有人像那个男人护着妻子一样把她护在身后。
“阿大。”
蓝凤凰懒洋洋地唤了一声。
黑暗的角落里一个如同铁塔般的苗族壮汉无声地走了出来。
他是蓝凤凰的死士。
“货都装好了吗?”
“装好了,主母。”
阿大的声音瓮声瓮气。
“一共五十箱,走水路天亮前能出山。”
“嗯。”
蓝凤凰吐出一口烟圈眼神变得阴鸷。
“告诉下面的人手脚麻利点。”
“那个赵金龙催命似的催,说是省里来了个姓李的疯狗到处咬人。”
她并不知道是那条疯狗,此刻正悬在她的头顶隔着一层薄薄的竹板,冷冷地注视着她。
……
李枫桥带着沈青。
两人猫着腰钻进了后院那片茂密的芭蕉林。
这里的空气湿热难耐,蚊虫肆虐。
沈青那娇嫩的皮肤很快就被叮起了几个包,但她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透过芭蕉叶的缝隙那个隐蔽的地窖入口清晰可见。
几个光着膀子的村民正沉默地搬运着那些印有骷髅标志的箱子。
他们的眼神呆滞麻木,动作机械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那是迷魂蛊。”
李枫桥在沈青耳边低语声音里透着一股寒意。
“蓝凤凰用药物控制了这些村民的神智,把他们变成了不懂反抗的苦力。”
“这就是所谓的宗族势力。”
沈青眼神里透着一丝复杂之色。
这哪里是村寨这分明就是人间炼狱!
就在这时一艘黑色的乌篷船,悄无声息地从后山的河流上划了过来停在了岸边。
从船上跳下来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
他与周围那些原始居民显得格格不入。
借着马灯微弱的光李枫桥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瞳孔骤然收缩!
马文涛!
云平县县委办主任,那个在接待宴上给他下马威,一脸谄媚的马主任!
“原来是他。”
李枫桥心中了然。
他就奇怪赵金龙身为副市长,不可能亲自来这种脏地方接货。
必然有一个极其信任又不起眼的心腹在中间穿针引线。
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县办主任。
“快点!磨蹭什么!”
马文涛一改在县委大院里的奴才相,此时正拿着手帕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地指挥着村民。
“天亮之前必须运到码头!”
“要是耽误了赵市长的大事,把你们全扔进炼药炉里当柴烧!”
他一边骂一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厚厚的钞票扔给了旁边的监工。
“这是这批货的辛苦费。拿去给蓝凤凰,告诉她下一批货要加量,最近风声紧价格翻倍!”
“啪嗒。”
沈青因为震惊脚下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枝。
在这寂静的深夜里这声脆响如同惊雷。
“谁?!”
马文涛猛地回头那双在眼镜片后的眼睛里,射出毒蛇般的警觉。
“阿大!那边有人!”
“糟了。”
李枫桥暗骂一声。
但他没有慌乱反而在一瞬间做出了决断。
潜入已经失败,那就强杀。
“待在这儿别动!”
他一把将沈青按进草丛深处,同时将那瓶防狼喷雾塞进她手里。
“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许出来!”
下一秒李枫桥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窜出!
他没有用枪,因为枪声会引来全寨的人。
他手中的匕首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凄厉的寒芒。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马主任!”
“是你?!”
马文涛看清了那个从黑暗中扑出来的男人吓得魂飞魄散。
“李……李市长?!你怎么会在这儿?!”
“来给你送行!”
李枫桥已经冲到了近前,一刀挥出直取马文涛的咽喉!
“吼——!”
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响起。
一直守在暗处的巨汉阿大,手持一根狼牙棒像一座肉山一样挡在了马文涛身前。
“铛!”
匕首与狼牙棒相撞,火星四溅。
李枫桥只觉得虎口发麻,整个人被震退了两步。
这个阿大是个练家子!而且是那种天生神力的怪物!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马文涛连滚带爬地往船上跑,一边跑一边尖叫。
“他就是那个省里来的钦差!杀了他赏金一千万!”
四周的村民听到命令虽然神智不清,但在药物的刺激下纷纷举起手里的扁担和砍刀,像丧尸一样围了过来。
前有巨汉后有丧尸群。
李枫桥站在包围圈中甩了甩发麻的手腕,嘴角却勾起一抹嗜血的狂笑。
“好久没这么痛快地打一场了。”
“今晚,这里不禁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