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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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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雾,如同浸透了工业废油和绝望的裹尸布,死死缠绕着三号排水总闸区域,将能见度压缩到令人窒息的几步之内。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水汽、浓烈的铁锈腥气,以及一种从地底翻涌上来的、有机物缓慢腐败的甜腻恶臭,几乎掩盖了那无处不在的p能量底味。顾愔与那道自阴影中剥离出的黑影隔空对峙,时间仿佛被这粘稠的黑暗与寂静拉长、扭曲,每一秒都如同在冰冷的刀锋上行走。

没有声音,没有光,只有两种同样警惕、同样冰冷的意志在污浊的空气中无声碰撞、试探。顾愔的灵能如同最细腻的蛛网,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蔓延,捕捉着空气中最微弱的气流变化、温度差异,以及那黑影身上散发出的、极力压抑却依旧无法完全掩盖的、带着硝烟与汗水混合的活人气息,还有一种……类似于高频振动刀具切开金属后留下的、极其微弱的臭氧余味。

仿佛度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又或许仅仅是心脏沉重搏动了两三次的时间,那道凝立如礁石的黑影终于动了。动作幅度极小,效率高得令人心悸。一只包裹在深色、吸光材料中的手从阴影中探出,并非为了攻击或示意靠近,而是在浓雾中划出几个简洁、刚硬、带着明显军事手语烙印却又被刻意模糊化处理的动作——五指并拢如刀,向下狠狠一切;随即三根手指迅速弹出;最后是手腕一抖,做出一个弹开什么的姿势。

危险!三级警戒!清除痕迹,立刻撤离!

信息如同冰锥,瞬间刺入顾愔的脑海。没有他预想中的信息交换,没有身份确认的暗号,甚至连最基本的试探都省略了。只有这最原始、最紧迫的警告。这反常的举动只说明一件事——阴影中的“遗烬”成员,他(她)自身正处在极度危险的边缘,以至于连这短暂接触的风险都无法承担,或者说,有某种更巨大的威胁正在逼近,迫使她(他)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几乎就在那警告手势的残影还停留在视网膜上的瞬间,顾愔超越常人的听觉捕捉到了异样——从迷雾深处,传来了并非普通巡逻队那种略显散漫的靴声,而是沉重、整齐、如同钢铁敲击地面的、充满杀戮效率的步伐节奏!伴随着这脚步声的,还有一种低频的、仿佛能直接钻进牙髓深处的嗡鸣声,那是高精度生命探测仪与能量共振扫描器协同工作时特有的、令人极度不安的噪音。追兵!而且是帝国真正的精锐,装备着能够洞穿寻常隐匿手段的先进装备,正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朝着这片区域合围而来!

那黑影在打出最后一个手势的刹那,身形没有任何预兆地向后一缩,仿佛她(他)本身就是阴影的一部分,此刻只是重新融入了更浓稠的黑暗之中。动作流畅、迅捷,没有一丝多余,瞬间便消失在排水闸门后方那错综复杂、如同迷宫般的巨型管道网络深处,只留下一缕几乎难以察觉的、混合着铁锈、硝烟和某种奇特清洁剂的冰冷气息。

顾愔的反应同样快如闪电。他没有丝毫犹豫,更不敢沿着来路返回,那无疑是自投罗网。他身体重心瞬间下沉,足尖在湿滑、布满黏腻苔藓的金属格栅上轻轻一点,初步掌握的、源自鬼泣世界魔力回路的二段跳技巧在此刻被激发。一股微弱却精准的推力自脚底涌泉穴生成,让他原本需要发力蹬地的动作变得轻若无物,整个人如同被一阵微风吹起的落叶,悄无声息地向上飘起,精准地落入了旁边一根粗大无比、锈迹斑斑、表面覆盖着冰冷冷凝水的废弃蒸汽管道之上。

他立刻伏低身体,几乎与冰冷粗糙的管道表面融为一体。灵能被催发到极致,如同一层无形的绝缘薄膜,严密地包裹住他的全身,最大限度地收敛着自身散发的红外辐射、生命磁场以及一切可能被探测到的能量波动。融合了吉尔伽美什拳套的肌肉纤维微微绷紧,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蕴含着瞬间爆发的恐怖力量;石中剑的意念也彻底沉寂下去,连一丝一毫的精神涟漪都未曾泄露,仿佛它只是一块冰冷的凡铁。他变成了一块石头,一截锈铁,彻底融入了这片废弃之地的死寂。

就在他隐好身形后的几秒钟,三盏亮度极高、如同小型太阳般的白光探灯,如同撕裂黑暗的利刃,猛地刺破浓雾,精准无比地笼罩了方才他与黑影短暂对峙的那一小片区域。光柱在浓雾中形成清晰的光路,灰尘和水汽在其中疯狂舞动。

四名身影出现在光柱之下。他们身着不同于普通内部安全部队的深黑色重型防护服,材质看起来异常坚韧,关节处有加强护甲,头盔是全封闭式,上面安装了多光谱观测镜、多种传感天线,看起来如同来自未来的杀戮机器。他们动作矫健而协调,两人手持一种造型奇特、带有长长探测针尖、正发出令人牙酸的低频嗡鸣的武器,呈警戒姿态扫视四周;另外两人则立刻蹲下,使用便携式扫描仪,对地面、闸门以及周围的金属表面进行细致入微的检查,寻找任何可能的脚印、纤维、或者能量残留。

“报告指挥节点,‘渡鸦’已逃离,痕迹在排水管道主入口处中断,判断已进入深层管网。”一名士兵对着颌骨处的微型通讯器低声报告,声音经过电子处理,冰冷、平稳,不带丝毫人类情感。“现场发现非标准运动鞋脚印一组,尺码推测为中等,朝向废弃蒸汽管道区。能量残留等级判定:微弱,低于标准灵能者阈值,但波动模式异常,存在未识别频谱成分。建议列为次级观察目标。”

顾愔在管道上方,连呼吸都已停止,心脏跳动被强行压制到最缓慢的生理状态。他甚至能感觉到那无形的探测波束如同冰冷的触手,一遍遍扫过他藏身的管道区域,带来一种仿佛被极细针尖刮过皮肤的刺痛感。他全力维持着灵能屏蔽的稳定,意识如同沉入最深的海底,不起一丝波澜。

领队的士兵抬头,多光谱观测镜扫过顾愔藏身的蒸汽管道,那冰冷的镜片仿佛能穿透锈蚀的金属,直视其内部。短暂的几秒停顿,仿佛又一个世纪般漫长。

“异常能量波动源已消失。初步判定为环境背景辐射干扰,或区域内常见低等辐射变异生物活动残留。”领队最终做出了判断,声音依旧毫无起伏,“优先任务目标:追踪‘渡鸦’。请求指挥节点协调,立刻封锁b区南部所有主要及次级排水管网出口,启动‘铁砧’协议,进行区域净化。”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这队精锐士兵如同他们出现时一样迅速,收起设备,身影在白光探灯的掩护下,迅速融入浓雾,朝着“渡鸦”消失的排水管网深处追去,那沉重的靴声和低频嗡鸣很快便被迷宫般的结构吸收、减弱。

直到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彻底远去,周围重新被死寂和浓雾统治,顾愔才缓缓地、极其轻微地吐出一口压抑在胸口的浊气。冰冷的汗水已经从每一个毛孔中渗出,浸透了他内里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他没有立刻移动,依旧保持着绝对的静止,又等待了足足五分钟,确认再无任何动静后,才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从管道上滑落。

双脚重新踏上湿滑的地面,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立刻投向自己之前站立的位置。在惨淡的、被浓雾过滤后的微光下,在湿滑的、呈现出黑绿色泽的苔藓上,除了他自己那双劳工靴留下的模糊印记外,在旁边一处微微凹陷、积着浑浊水渍的地方,静静地躺着一枚小小的、不起眼的物件。

那是一枚约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圆柱形的金属电容,表面是暗灰色的,没有任何反光,一端似乎有细微的烧灼痕迹。它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那里,仿佛是不经意间从哪个维修工的口袋里滑落的一般。但顾愔清晰地记得,他刚才站立时,那里绝对空无一物。

是那个代号“渡鸦”的黑影留下的?在打出那个紧急警告手势的瞬间,以他(她)那鬼魅般的身手,悄无声息地弹出了这个?是信物?是存储着信息的容器?还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将他进一步拖入深渊的诱饵?

顾愔没有立刻弯腰去捡。他强忍着立刻获取线索的冲动,警惕地再次环顾四周,灵能感知扩展到最大范围,确认没有任何潜伏的监视者或未被发现的探测器后,他才用脚尖,看似随意地踢起一些旁边散落的、混合着油污的锈屑和污泥,轻轻覆盖在那枚电容之上,做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标记。现在绝不是取走它的时候,帝国的搜查刚刚过去,这片区域很可能仍处于远程监控之下,任何不自然的弯腰动作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返回b-7区的路途,变成了一场在钢铁迷宫与死亡阴影边缘的艰难跋涉。他不再遵循任何已知的、哪怕再偏僻的路径,而是完全依靠着超越常人的方向感、对环境的敏锐观察以及石中剑对能量流动(尤其是监控设备和巡逻队通讯信号产生的微弱能量场)的隐性感知,在废弃厂房的断壁残垣间穿梭,从巨大冷却塔基座下布满冷凝水的狭窄缝隙中匍匐爬过,甚至冒险攀爬上一段暴露在外、锈蚀严重、随时可能断裂的大型通风管道的外壁,利用其内部复杂的结构和巨大的气流噪音作为掩护。

浓雾成了他唯一的盟友,但也极大地增加了前进的难度和不确定性。一路上,他数次听到远处传来的、不同于寻常警报的、更加尖利急促的哨声,夹杂着大型狼犬兴奋的低吠和咆哮,以及装甲运兵车引擎那特有的、低沉而充满威胁的轰鸣。整个b区南部,仿佛变成了一张被无形之手猛然收紧的巨网,每一根网线都闪烁着冰冷的杀机。

当他终于有惊无险地迂回接近集体宿舍区时,天色已经微微泛亮,但那亮光是一种病态的、被工业烟尘染成肮脏灰黄色的光晕,非但没有带来希望,反而更添几分压抑。宿舍楼入口处的景象让他心中一沉——守卫人数增加了一倍不止,而且不再是普通的工厂保安,而是换上了内部安全部的黑色制服。临时架设起来的、带有旋转警示灯的能量探测门闪烁着不祥的红光,所有返回宿舍的工人都必须排成长队,接受极其严格的身份核对、虹膜扫描以及近乎搜身般的随身物品检查。气氛凝重得如同刑场前的等待,每个工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恐惧和麻木。

顾愔深吸一口气,将身上因为攀爬和穿梭而沾染的更多污渍和锈迹弄得更加显眼,低垂下头,让刘海遮挡住部分视线,脸上努力营造出与周围工人无异的、彻夜劳作后的极度疲惫和一丝对眼前阵仗的惶恐。他混在队伍末尾,随着人流缓慢向前移动。

轮到他时,他如同其他人一样,举起工牌,接受虹膜扫描。当他迈步穿过那能量探测门时,门框上方的一排指示灯中,有一个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黄色光芒,同时发出了一声音量被调到最低、如同蚊蚋般的“嘀”声。

负责监视的守卫立刻皱紧了眉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落在顾愔身上。他挥手示意顾愔站到一旁,然后拿起一个更加精密的手持探测器,开启开关,那探测器前端发出更加明亮的扫描光束,并伴随着一种细微的、高频的滋滋声。守卫面无表情地示意顾愔抬起双臂,然后开始用探测器从头到脚,在他身前身后仔细扫描,尤其在他腰部、背部以及四肢关节处反复探查。

顾愔配合地抬起手臂,脸上适当地流露出紧张和不解。他能感觉到那扫描光束掠过身体时,灵能护罩产生的微弱阻抗,吉尔伽美什拳套融入体内后,那无法完全消除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微观能量特征。万幸,这些特征都极其微弱,并且似乎被这个世界的探测技术归类为“未知生物电异常”或“个体体质特殊”,并未触发更高级别的警报。(石中剑和说服者收入了上个世界主位面定做的有无痕伸展咒的小包里。大家忘记这个小包了吧?我也忘了(笑)pS:这个背包除非使用的时候,不然不会有能量波动产生。)

手持探测器的读数始终在安全阈值的边缘徘徊,守卫的眉头越皱越紧,最终,他似乎不甘地啧了一声,看了一眼顾愔那满是污渍的工装和疲惫惶恐的脸,挥了挥手,不耐烦地喝道:“滚进去!下次把自己弄干净点!别带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能量残留到处跑!”

顾愔如蒙大赦般连忙点头,快步走进了宿舍楼的大门,背后那道冰冷的目光依旧如芒在背。

回到那间拥挤、嘈杂、弥漫着汗臭和霉味的集体宿舍,躺在坚硬的、散发着陈旧气息的床铺上,顾愔却感觉不到丝毫放松。窗外,帝国工厂那永恒不变的巨大轰鸣声,此刻听来不再仅仅是背景噪音,而像是一头被惊扰的、烦躁不安的钢铁巨兽,正不断地、沉重地喘息着,预示着更猛烈的风暴即将来临。

与“遗烬”代号“渡鸦”的接触,以这样一种充满悬念、危险且信息量极度匮乏的方式戛然而止。留下的,除了一个代号和一次未成功的追捕,就只有那枚被暂时掩埋在污秽之下的、意义不明的金属电容。“渡鸦”是谁?他(她)为何被如此精锐的力量追捕?那电容里到底藏着什么?是“遗烬”的联络方式,是帝国阴谋的线索,还是……一个测试他能力和胆量的考题?

而他自身的处境,已经如同站在了悬崖边缘。虽然侥幸躲过了刚才的搜查,但他出现在那片敏感区域的事实,以及那微弱却“异常”的能量反应,必然已经记录在案。内部安全部,乃至更神秘、权限更高的“特殊项目部”内务监察科,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疑点。老格哈德、卡尔,以及仓库里那些如同惊弓之鸟的工人们,很快就会被这股来自上方的、更加酷烈的压力所波及,他赖以伪装和潜伏的环境正在加速恶化。

【“嘿,这开局,可真是够‘热情’的。”】 石中剑的意念传来,带着一丝经历风险后的疲惫,以及一种被压抑的兴奋,【“那铁疙瘩(电容),本大爷隔着老远就感觉不对劲,上面的能量纹路……很特别,不完全是这个世界的技术风格,掺杂了点……嗯,类似空间扰动的余味,虽然极其微弱。”】

顾愔闭上双眼,外界宿舍的嘈杂仿佛被隔绝开来,他的大脑如同一台超频运行的生物计算机,高速处理着今晚获取的所有信息碎片,推演着各种可能性。被动隐藏、等待时机已经不再可行。帝国的网正在收紧,他必须主动出击,在自身被彻底锁定、成为“清理”目标之前,找到破局的关键。那枚电容,是黑暗中唯一可见的、微弱的萤火。但如何在不暴露的情况下安全取回它?如何在接下来必然更加严密的监控下,与神出鬼没的“遗烬”建立有效的联系?如何在这步步杀机的钢铁丛林中,找到那条通往真相和生存的荆棘之路?

黎明的肮脏光线,顽强地穿透污浊的窗户,在他平静无波、却暗流汹涌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他仿佛能听到,命运的齿轮,正带着钢铁摩擦的刺耳尖啸,无可阻挡地加速旋转。在这个冰冷、残酷、将个体意志碾磨成粉的铁血世界里,想要活下去,并揭开“极恶”与“元帅”背后的秘密,他注定要踏过一片由猜疑、背叛和死亡铺就的雷区。而第一步,就是取回那枚隐藏在污秽与危险之中的、小小的金属电容。天,快要亮了,但属于他的黑夜,或许才刚刚开始。他轻轻摩挲着腰间那看似普通的工具包,感受着其中“说服者”左轮冰冷的轮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黎明的到来并未驱散笼罩在b区上空的压抑,反而像是揭开了另一层更沉重的幕布。集体宿舍里弥漫着隔夜汗液与焦虑混合的酸腐气息,工人们沉默地起身、洗漱、换上千篇一律的灰色工装,动作机械而迟缓,仿佛每一个关节都灌满了铅。昨夜晚归时加强的盘查,像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无人交谈,眼神躲闪,生怕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或眼神,就会引来那些黑衣守卫的“特别关注”。

顾愔混在人群中,如同滴水入海。他仔细清理着脸上那道伪装的浅疤,确保它依旧自然,又将工装的领子竖了竖,稍稍遮挡住下颌的线条。他能感觉到,有几道隐晦的、带着探究与恐惧的视线,偶尔会落在他背上,又迅速移开。他“鲁道夫·舒斯特”这个身份,已经不再是那个无人问津的新人,而是成了一个移动的、散发着不安气息的符号。

前往b-7区的路上,气氛比往日更加肃杀。通道墙壁上,不知何时增加了几个新的、闪烁着红点的微型监控探头,如同冰冷的复眼,无死角地扫视着过往的每一个人。内部安全部的巡逻队数量明显增多,他们不再是简单的列队行进,而是以战斗小组的形式散开,占据关键位置,手持探测器,对随机选中的工人进行极其细致的二次检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高压静电般的紧张,连空气中漂浮的金属粉尘似乎都沉降得更快了。

踏入b-7仓库的大门,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机油、臭氧和浓烈p能量甜腻气味的气息扑面而来,但今天,这气味中似乎还掺杂了一丝别的——一种冰冷的、如同金属被液氮浸泡过的肃杀感。

老格哈德没有像往常一样待在他的小办公室里。他站在仓库中央那片相对开阔的区域,背对着入口,佝偻的身影在高达穹顶的货架映衬下,显得异常渺小和脆弱。他面前,站着两名穿着深灰色、袖口有暗红色荆棘纹路制服的人——是“特殊项目部”内务监察科的人!

其中一人,正是上次那个面容冷峻、颧骨很高的中年男人。他双手背在身后,如同标枪般挺直,目光如同冰锥,缓缓扫视着陆续进入仓库的工人,最终,那目光如同锁定猎物般,精准地落在了顾愔身上,停留了足足三秒,才面无表情地移开。

另一人则拿着电子记录板,正在与老格哈德低声交谈。老格哈德微微佝偻着腰,侧耳倾听,不时艰难地点头,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肌肉僵硬,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仿佛一夜未眠。

“……所以,格哈德主管,确认昨夜当班的所有人员,尤其是辅助维修组,无人缺席,也无人有异常外出记录,是吗?” 拿记录板的监察官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问意味。

“是……是的,长官。” 老格哈德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砂轮在摩擦生锈的铁管,“所有人员……都在册,没有……没有异常。”

“很好。” 冷峻男人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大半个仓库,让所有竖起耳朵偷听的工人都打了个寒颤。“鉴于近期b区安全形势,以及某些……不稳定因素的出现,内务监察科将临时接管b-7仓库的部分管理权限。所有‘Sp’系列物料的领用、报废、维修记录,即日起,需经监察科终端二次确认。所有涉及能量敏感设备的维修作业,必须有监察科人员在场监督,或使用经过我们特殊加密锁定的工具。”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众人,最后有意无意地又在顾愔的方向停留了一瞬。

“另外,基于安全条例补充规定,我们将对仓库内所有工作人员进行一轮……‘深度背景核实’。请各位配合,如实回答所有问题。隐瞒或虚报,将以叛国罪论处。”

话音刚落,仓库里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远处核心车间传来的、永恒不变的沉闷轰鸣。工人们脸色煞白,彼此不敢对视,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深度背景核实”——这听起来冠冕堂皇的词句,背后往往意味着无休止的盘问、精神压迫,甚至是不由分说的羁押和“消失”。

顾愔的心沉了下去。内务监察科的直接介入,加密的工具,深度核实……帝国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迅速、还要酷烈。这不仅仅是加强监控,这是要将整个b-7仓库,尤其是他,彻底置于显微镜下,剥开每一层伪装。

【“麻烦大了,小子。”】 石中剑的意念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这帮穿灰衣服的鬣狗,鼻子比黑狗灵多了。那个领头的,身上的能量场让人极其不舒服,像是被强行扭曲过。”】

监察科的人没有立刻开始盘问,而是如同宣判般下达完指令后,便径直走向仓库一角,那里已经临时架设起了几张桌子和监控设备,俨然成了一个小型的审讯中心。老格哈德仿佛瞬间被抽走了脊梁骨,踉跄着走回他的小办公室,关上了门,再也没有出来。

工作还得继续,但一切都变了味。卡尔在分配任务时,声音干涩,眼神根本不敢与顾愔接触,只是将一张写着简单清洁任务的单子塞给他,便匆匆离开。其他工人更是避之如蛇蝎,他周围仿佛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顾愔默默地拿起清扫工具,开始擦拭货架和地面。他的动作依旧稳定,但大脑在飞速运转。内务监察科的介入,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那枚藏在三号排水总闸的电容,现在去取无异于自投罗网。他必须重新评估风险,寻找新的机会。

中午休息的哨声响起,工人们如同获得特赦般涌向食堂,但气氛依旧压抑。食堂里,关于昨夜b区南部大规模搜查的流言已经开始以更低的声音传播——“听说是抓‘遗烬’的重要人物……”、“动用了‘铁卫’(对帝国精锐部队的俗称)……”、“好像没抓到,跑掉了……”、“肯定有内应,上面震怒了……”

顾愔独自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慢吞吞地吃着那寡淡无味、如同锯末般的营养膏。他注意到,食堂的角落里,也多了几个穿着便装、但眼神锐利、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人,显然是监察科的眼线。

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时,一个身影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是那个之前被他“修好”过示波器的年轻技术员,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闪烁。

“鲁……鲁道夫,”技术员压低声音,几乎是在用气声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餐盘里的糊状物,“你……你最近小心点。”

顾愔抬起眼,平静地看着他。

技术员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声音更低了:“我早上……去核心区送检测报告,路过‘特殊项目部’的外围走廊,听到两个监察科的人在说……说我们仓库有个‘异常点’,能量特征对不上号,怀疑是……是用了什么未被记录的‘野路子’技术,或者……干脆就是……”

他没敢说出那个词,但意思不言而喻。

“他们好像……特别留意工具的使用记录和能量残留。”技术员说完这句,像是耗尽了所有勇气,猛地站起身,几乎是逃跑般地离开了座位,混入了离去的人流。

顾愔坐在原地,指尖微微发凉。技术员冒险的警告,印证了他的判断。内务监察科不仅怀疑他,甚至已经开始从技术层面追溯他之前那些“巧妙”维修的根源。他们怀疑他掌握着不被帝国记录的技术,这比单纯的“行为可疑”更加致命。

下午的工作变得更加难熬。一名监察科的人员就站在他不远处,看似随意地巡视,实则目光从未真正离开过他。顾愔能感觉到那目光如同实质,扫描着他每一个动作,分析着他使用工具的习惯,甚至试图捕捉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强迫自己完全依照一个普通维修工的方式工作,动作甚至刻意显得有些笨拙和生疏,避免任何可能流露出超越常人技巧或知识的细节。清理、搬运、简单的部件更换……他像一台被设定了固定程序的机器,重复着最底层的劳动。

然而,在一次搬运一箱沉重的废弃金属滤波器时,他“不小心”被地面一处凸起的焊缝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箱子脱手,里面的金属件哗啦一声散落在地。他慌忙蹲下去捡,动作显得有些狼狈。

就在他弯腰的瞬间,借着身体的遮挡,他的指尖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在地面一块不起眼的、略带松动的金属格栅边缘,用指甲极其轻微地划下了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短痕。这个动作自然无比,完全被拾取散落零件的动作所掩盖。

【“标记?”】 石中剑立刻察觉了他的小动作。

‘嗯。’ 顾愔在心中回应。‘这里,监控探头有一个微小的死角,持续时间约零点五秒。或许……能用上。’

他需要重新建立与外界联系的渠道,哪怕希望渺茫。内务监察科的直接压制,使得常规方法几乎失效。他必须利用一切可能的、被忽略的缝隙。

傍晚下工时,检查比清晨更加严格。能量探测门、身份核对、随身物品检查,甚至增加了简单的体液采样(声称是进行“健康监测”)。顾愔再次有惊无险地通过,但他知道,自己就像被放在火上慢慢炙烤的鱼,时间不多了。

回到宿舍,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立刻瘫倒在床铺上。他坐在床沿,借着窗外那永恒昏暗的光线,看似在发呆,实则意识沉入体内,开始更加精细地梳理和掌控自身的力量。灵能的流转变得更加隐晦、内敛;魔力回路被小心翼翼地调整,以适应这个世界的能量背景噪音;他甚至开始尝试,如何在不引发明显能量波动的情况下,将吉尔伽美什拳套的肉体增幅效果,精确地控制在某一个极小的局部,比如指尖的瞬间爆发力,或是脚踝的细微稳定性。

他不能再依赖任何外部的工具或明显的超常能力。他必须将自己变成最完美的伪装,将所有的异常都深深埋藏,直到关键时刻。

夜深人静,宿舍里鼾声四起。顾愔躺在坚硬的床铺上,双眼在黑暗中睁开,毫无睡意。窗外,探照灯的光柱依旧在夜空中交叉扫视,如同帝国永不闭合的冰冷眼眸。

内务监察科的高压,如同一张不断收紧的铁网。那枚藏于污秽之中的电容,是唯一的突破口,但现在却遥不可及。他需要等待,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这张铁网出现哪怕一丝缝隙的混乱。

而他知道,在这座庞大的、看似铁板一块的帝国堡垒内部,混乱的种子,或许早已埋下。他只需要耐心,以及……在机会来临时的,决绝一击。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身下的床板,节奏稳定,仿佛在计算着命运倒计时的最后读秒。

夜色深沉如墨,集体宿舍里此起彼伏的鼾声、梦呓和压抑的咳嗽声,交织成一曲底层劳工的生存挽歌。顾愔躺在坚硬的床铺上,双眼在黑暗中睁开,毫无睡意。内务监察科带来的高压,如同实质的铅块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与绝望的味道。但他此刻脑海中反复回放的,并非是监察官那冰冷的目光,而是浓雾中那个代号“渡鸦”的身影,以及那枚被匆匆掩埋在污秽苔藓下的金属电容。

“遗烬”……

这个如同灰烬中残存火星的名字,在他心中反复灼烧。他们是谁?他们想要什么?他们对抗帝国的资本何在?那个“渡鸦”,在自身被精锐部队追捕的生死关头,为何还要冒险向他这个仅仅有过一面之缘、底细不明的“修理工”发出警告,并留下线索?

这不符合常理。除非……他的价值,或者他带来的“变数”,在“遗烬”眼中,值得冒此奇险。是因为他修复精密设备的能力?是因为他在码头仓库那异常冷静的表现?还是因为……他们察觉到了他身上更深层、更本质的“异常”?

【“纠结个屁啊!”】石中剑的意念带着不耐烦的嗡鸣,打断了他的沉思,【“那铁疙瘩就埋在臭水沟旁边,去捡回来看看不就知道了?总比躺在这儿等着被那些灰皮鬣狗一点点扒皮抽筋强!本大爷可不想跟着你一起被拆成零件塞进分析仪!”】

‘风险太高。’顾愔在心中冷静地回应。‘内务监察科刚刚完成一轮高压搜查,三号闸区域必然被列为重点监控区。现在去,等于自投罗网。’

【“那就等?等到他们把你‘深度核实’出问题?等到他们发现你根本不是那个什么鲁道夫?等到他们把你也当成‘遗烬’抓起来?”】石中剑讥讽道,【“别忘了,那女人……呃,那个‘渡鸦’,可是在逃命的时候还想着给你留个信儿。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要么急疯了,要么就是觉得你这条线,比她自己被抓住还重要!”】

顾愔沉默。石中剑的话虽然粗鲁,却切中了要害。被动等待,在帝国这台精密而残酷的机器面前,结局几乎是注定的。内务监察科已经注意到了他能量特征的“异常”,怀疑他掌握着未被记录的技术。这种怀疑一旦开始,就如同植入体内的追踪器,不找到源头绝不会罢休。他之前的潜伏策略,建立在低调和不引人注目的基础上,而现在,这个基础已经动摇了。

“遗烬”留下的电容,是黑暗中唯一可见的、不确定的路径。它可能是陷阱,可能是更深的泥潭,但也可能是……生机。是了解帝国阴暗面、探查p能量秘密、甚至寻找对抗“极恶”潜在盟友的唯一机会。

他开始在心中极端冷静地权衡利弊,推演各种可能性:

风险:

环境监控: 三号排水总闸区域经过昨夜搜查,必然增加了临时监控点或运动传感器。帝国擅长利用技术织就天罗地网。

巡逻密度: 内部安全部,甚至“铁卫”可能仍在附近区域进行拉网式搜索或设伏。

自身暴露: 往返路途可能被无处不在的探头或巡逻队发现。取回电容的过程可能留下新的痕迹。

线索陷阱: 电容本身可能被动了手脚,含有追踪器,或者其信息是误导性的,旨在测试他的忠诚度或引诱他进入圈套。

机遇:

信息获取: 电容中可能存储着关于帝国“特殊项目部”的研究内幕、p能量的本质、乃至“元帅”的信息。

建立联系: 这可能是“遗烬”主动递出的橄榄枝,取回电容或许是建立信任的第一步。

打破僵局: 在目前被动受压的局面下,主动获取外部信息是打破僵局、争取主动的唯一方法。

验证猜测: 可以通过电容的来源、技术细节,验证他对“遗烬”组织能力和意图的猜测。

更重要的是,他想起了老格哈德那复杂难明的眼神,想起了技术员冒险的警告,想起了仓库里工人们恐惧的疏离……他就像一颗被孤立在棋盘上的棋子,如果不能主动寻求变化,最终只能被对手轻易吃掉。

必须行动。但不能盲目。

他需要一个计划,一个充分利用环境、自身能力,并将风险降至最低的计划。

首先,是时机。现在距离昨夜搜查已过去大半天,最初的紧张和严密戒备可能会因为缺乏成果而稍有松懈,尤其是后半夜,人的警惕性会降到最低。而且,今晚天气似乎更加恶劣,窗外风声呼啸,隐约有雨点开始敲打窗户,这能有效干扰声音传播和部分监控设备的效能。

其次,是路线。不能再走任何常规路径,甚至不能走昨晚返回时的路线。他需要规划一条全新的、更加隐蔽、充分利用废弃厂区复杂地形的路线。他回忆起白天“意外”标记的那个监控死角,或许类似的死角不止一处,需要结合记忆和对能量流动(监控设备运行会产生微弱但可感知的能量场)的感知来寻找。

最后,是取回方式。不能直接用手接触,需要借助工具,并且要快速、无声。取回后,不能立刻带回宿舍,需要找一个临时的、安全的隐匿点进行检查……

思绪如电光石火般在脑中流转、碰撞、成型。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大,敲打在金属屋顶和窗户上,噼啪作响,掩盖了宿舍里更多的杂音。

就是现在!

顾愔悄无声息地坐起身,如同阴影脱离床铺。他没有开灯,仅凭着超越常人的黑暗视觉和灵能感知,快速而精准地行动。他脱下灰色的工装,换上了一套颜色更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从旧物堆里找来的、带着浓重机油味的旧工作服。他用一块沾满油污的布,再次仔细擦拭了脸部和双手,掩盖可能残留的自身气息。

他没有携带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工具,甚至连那个无痕伸展包都暂时留在床铺的隐秘夹层里。此刻,他需要的是轻装、快速和隐匿。

【“这还差不多!”】石中剑感受到他的决意,意念中透出一丝兴奋,【“让那些铁皮罐头看看,什么叫做潜行!”】

顾愔没有回应。他如同鬼魅般滑到宿舍门口,灵能感知如同触须般向外延伸,确认走廊空无一人,只有远处哨塔探照灯的光柱偶尔扫过窗户留下的、短暂移动的光斑。他轻轻推开一条门缝,身形一闪,便融入了门外更加深沉的黑暗与呼啸的风雨声中。

雨水冰冷,带着工业区特有的酸涩感,很快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但他毫不在意,反而觉得这雨幕是天赐的掩护。他弓着身,如同贴着地面滑行的猎豹,利用一切阴影、障碍物和震耳欲聋的雨声,朝着与b-7区相反、通往工厂边缘地带的方向潜去。

他的行动路线极其刁钻,时而匍匐穿过堆积如山的废弃零件山底部狭窄的缝隙,时而利用二段跳带来的短暂滞空,跃过下方可能有传感器或积水的区域,时而紧贴着巨大、轰鸣的冷却塔外壁移动,利用其巨大的噪音和复杂结构遮蔽身形。他的灵能感知全力张开,如同一个生物雷达,规避着那些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监控探头和可能存在的运动传感器。

风雨越来越大,能见度极低。这对他是掩护,但也增加了前进的难度和不确定性。有两次,他险些与夜间巡逻的小队擦肩而过,都是凭借提前零点几秒的感知,险之又险地缩进了旁边的排水沟或破损的通风口内。

终于,经过近一个小时的艰难跋涉,他再次来到了那片被遗忘的区域——三号排水总闸。雨水在这里汇成浑浊的溪流,冲刷着锈蚀的金属表面,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浓雾虽然被雨水冲散了一些,但夜色和雨幕依旧提供了足够的遮蔽。

他没有立刻靠近之前的位置,而是如同石雕般,潜伏在一段倒塌的混凝土横梁后面,灵能感知如同最细腻的梳子,一遍又一遍地梳理着前方区域的能量场。他“看”到了几个新增加的能量源——两个隐藏在闸门上方结构缝隙里的微型运动传感器,以及一个被放置在对面管道上的、伪装成废弃零件的振动探测器。

果然加强了监控。

但他早有准备。他耐心地等待着,计算着传感器扫描的间隙和雨声的节奏。同时,他从旧工作服的口袋里,摸出了几颗白天工作时悄悄收集的、小指指尖大小的金属滚珠。

看准一个时机,就在两个运动传感器的扫描波束交错移开的瞬间,他手腕猛地一抖,一颗金属滚珠带着细微的破空声,精准地射向远处一堆松散的、堆积在斜坡上的空油桶。

“哐当——哗啦啦——”

金属碰撞和滚动的声音在风雨声中突兀地响起。

瞬间,那两个运动传感器和振动探测器的能量焦点,同时被吸引了过去,扫描波束牢牢锁定了噪音传来的方向。

就是现在!

顾愔动了!他如同离弦之箭,从混凝土横梁后射出,足尖在湿滑的地面上几次轻点,二段跳的微薄魔力被运用到极致,让他的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黑影。他几乎没有脚步声,如同贴地飞行,瞬间就掠过了之前站立的位置。

在路过那处被他用污泥和锈屑掩盖的地点时,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戴着厚布手套的右手如同毒蛇探信般向下一抄——当他身形再次没入闸门另一侧的阴影中时,那枚冰冷的、带着污秽的金属电容,已经稳稳地落入了他的掌心。

整个过程,从暴起、取物到消失,不超过三秒钟。

他毫不停留,沿着早已规划好的撤离路线,如同融入雨夜的幽灵,迅速远离这片是非之地。身后,那些被惊动的探测器在徒劳地扫描了噪音源许久之后,才悻悻地恢复了常规警戒模式。

顾愔没有直接返回宿舍,而是绕了一个更大的圈子,来到了一个他之前探索过的、绝对安全的地点——一个位于废弃过滤厂深处、半淹没在积水下的、巨大的断裂管道内部。这里充斥着污水和腐殖质的气味,没有任何监控,连老鼠都不愿在此多做停留。

他蜷缩在管道干燥的一角,确保不会被外界发现后,才摊开了手掌。

那枚小小的金属电容,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在绝对的黑暗中,凭借灵能感知,他能“看”到它粗糙的表面和那细微的烧灼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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