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鎏金铜钟敲响第九声时，柳卿烟正端坐于龙椅之上，十二章纹的龙袍在晨光中泛着威严的光泽。
她指尖捏着奏折的一角，听着下方户部尚书汇报灾情，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丝毫波澜，只有紧握的指节暴露了她的紧张 —— 这是她登基后的第一次早朝。
“准奏。” 待众臣奏事完毕，她缓缓起身，明黄色的龙袍拖在金砖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赈灾粮款从内库调拨，务必在三日内运抵灾区。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的山呼震得梁上的琉璃瓦微微颤动，可柳卿烟的心思早已飞出了太和殿。
她几乎是小跑着穿过回廊，龙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急促的声响，裙摆扫过朱红的廊柱，留下淡淡的龙涎香。
“杨文杰！” 她推开寝宫的门，脸上带着一丝期待的红晕，“你看我今天……”
话音在看到空无一人的殿内时戛然而止。
龙床的锦被叠得整整齐齐，昨夜散落的龙袍盘扣被细心地放在妆台上，唯独不见那个玄色身影。柳卿烟的心猛地一沉，像被投入冰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陛下，您在找杨公子吗？” 宫女怯生生地走进来，捧着一个托盘，“今早奴婢发现您的床头放着这个，说是杨公子留下的。”
托盘上放着一枚通体莹白的储物戒指，戒面雕刻着繁复的龙凤呈祥纹。
柳卿烟颤抖着拿起戒指，灵力探入的瞬间，百余种丹方与一部《龙凰御道诀》的信息流涌入脑海，还有他低沉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回响：
“烟儿，原谅我的不告而别。我必须找到回去的路，我的仇还没报，议会的人还在追杀我…… 烟儿今天真的很棒，是个贤明的君主，你会成为这片大陆唯一的皇帝，等我回来娶你。到时候，我亲手为你戴上凤冠。”
泪水毫无预兆地滚落，砸在戒指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柳卿烟紧紧攥着戒指，指节泛白，龙袍的衣袖被泪水浸湿，却浑然不觉。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她昨晚强装的镇定，知道她今早想听到一句夸赞……
而此时的宫门外，绾心已在白玉桥上等候了半个时辰。
紫色衣裙在朝阳下泛着柔光，裙摆绣着的魅心图腾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
看到杨文杰的玄色身影从晨雾中走出，她眼角的劫印闪烁了一下，却没像往常那样调侃，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
“我送你回魔域。” 杨文杰走到她身边，能闻到她发间龙涎香混合着魔气的独特气息，“人族对魔修的偏见刻在骨子里，留在这里终究不妥。”
绾心嗤笑一声，丹凤眼里却没什么笑意：“天魔姬的事务确实堆积如山，那些小家伙没我盯着，指不定会把魔域的粮仓改成赌场。” 她仰头看他，阳光穿过她的发丝，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知道你有你的事情，从你说要找回去的路时，我就知道留不住你。”
她指尖凝聚起一缕紫色灵力，轻轻点在杨文杰心口。
那处与魅心劫印相连的地方传来一阵温热，原本清晰的感应变得模糊，却并未完全断绝。
“魅心劫印原本能让我感知你的一切。” 绾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杀了谁，救了谁，甚至…… 昨晚和柳卿烟在龙床上做了什么，我都能一清二楚。”
杨文杰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人发疼。
“现在我淡化了联系，只保留最基本的感应。” 绾心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带着泪水的吻，“作为我的男人，我永远在你的后方。你可得回来娶我，别像那些负心汉一样……”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哽咽起来，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
杨文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能闻到她发间熟悉的味道。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疼。他何尝不想留下来，可天域的仇、议会的追杀，还有那未知的归途，都让他身不由己。
“我会回来的。” 他低声承诺，声音沙哑，“一定。”
抱着她站了许久，直到晨雾散去，朝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杨文杰才松开手：“回去吧。”
绾心抹了把眼泪，强装洒脱地转身：“赶紧滚吧，别让我反悔。” 紫色身影渐渐消失在传送阵的光芒中，临走时，她回头望了一眼，那眼神里的眷恋，像针一样扎在杨文杰心上。
独自走在离开皇城的路上，晨露打湿了他的衣袍。刚走出数十里，小鸢的声音突然在识海中响起，带着罕见的凝重：“文杰，有情况！”
“什么事？”
“噬天在瞒着你提升力量！” 小鸢调出半透明的全息面板，上面的能量曲线像陡峭的山峰般疯狂上扬，红色警报灯闪烁不停，“上次被魔化的圣教士兵，魔化还在持续扩散！圣教周围的凡人开始出现魔气侵蚀的症状 —— 他们是无辜的，很多还是孩子！”
杨文杰脸色骤变，反手抽出噬天魔刀。刀身的魔纹比之前鲜艳了数倍，暗紫色的纹路里仿佛有血液在流动，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狂躁。
“什么情况？” 他握紧刀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为什么魔化还在继续传播？”
噬天的声音带着一丝桀骜：“我可是诞生于域外的魔刀，吸收魔气提升力量不是天经地义？我变强了，主人你的实力不也跟着水涨船高？”
“我问你为什么会扩散到凡人身上！” 杨文杰的声音陡然转厉，合体后期的威压如海啸般爆发，刀身剧烈颤抖，“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跟你无冤无仇！”
“那些凡人沾染圣光太久，早就成了圣光的傀儡。” 噬天的声音依旧不服输，“我这是在净化他们！”
杨文杰盯着刀身，突然想起格雷尔临死前的眼神，想起那些被圣光烧成焦炭的士兵。他一直以为自己能掌控噬天，却忘了它本质上是没有正邪之分的魔器，只有对力量的贪婪。
“等到了现场再说。” 他冷哼一声，将噬天插回刀鞘，身影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圣教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识海中的小鸢调出圣教周围的影像。画面里，那些凡人脸上布满了淡紫色的魔纹，眼神呆滞得像失去灵魂的木偶，孩子们手里的糖葫芦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
“文杰，噬天的力量增长速度远超预期。” 小鸢的声音带着担忧，“再这样下去，恐怕会产生不可逆的后果，到时候就难控制了。”
杨文杰没有回答，只是将速度提到极致。风在耳边呼啸，他的眼神越来越冷。无论如何，无辜者不该成为魔刀变强的牺牲品，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而皇城的寝宫内，柳卿烟攥着那枚储物戒指，站在窗前望着他离去的方向，龙袍的衣袖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
“杨文杰，你一定要回来。” 她轻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会等你，等到成为最强的皇帝，等到你回来娶我。”
远处的天际，一朵乌云悄然汇聚，迅速遮住了半轮朝阳。
（第一百一十八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