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执的声音斩钉截铁：“免费。“
赵有繁却不自觉地绷紧了背脊：“需要我做什么？“
“在旁人眼中，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覃执语气平静，“你只需要如常工作。“
这句话让赵有繁陷入更深的挣扎。他向来最不愿欠下人情债，此刻更是如坐针毡：“这样不妥。您刚才已经帮了我，再这样以权谋私......“
见他态度坚决，覃执只好退让一步：“那你等通知，费用的事后续再议。“
“好。“赵有繁终于松了口气。有这句话作保，他心里踏实了许多。
站在一旁的何晴易抿紧了唇。虽然眼巴巴跟了进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手，这种无力感让他暗自懊恼。可看着赵有繁与覃执之间坦荡的交流方式，又让他莫名安心。
这种矛盾的心情在他胸中翻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脑海里争执不休。
“下午给你半天假。“覃执的指令清晰明确，“去整理证据，直接交到警局。“
“明白，谢谢覃总。“赵有繁点头。其实那些证据他一直妥善保管着——转账记录、借条照片、催债录音，每一样都能让赵明磊无从抵赖。只是念及对方的病情，始终没有动用。
如今想来，即便真的起诉，以赵明磊的身体状况恐怕也是在医院服刑，反倒让他逃过了应有的惩罚。
不如被捏在自己手里，至少能看着他难受。赵有繁明明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光彩。但是不这样做，他又觉得对不起自己。
理智与情感在天平两端摇摆，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不如把他交给警察关起来。”这个念头一旦生根，就像藤蔓般疯狂生长。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明。是啊，为什么要自己扛着这个沉重的包袱？为什么要继续为这个无底洞付出金钱和精力？法律的存在，不就是为了制裁这种人吗？
这个认知像一把钥匙，打开了禁锢他多年的枷锁。赵有繁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办公桌，动作利落地打开电脑。
“我想通了。”他对还在发愣的何晴易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其继续被他拖累，不如彻底做个了断。”
他点开加密文件夹，里面整整齐齐地分类着这些年来收集的所有证据：银行流水、借条照片、威胁短信的截图，甚至还有几次赵明磊家暴他的视频。每一个文件，都是一把能够将赵明磊绳之以法的利剑。
何晴易看着他迅速整理文件的身影，忍不住问道：“你真的决定了？”
赵有繁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头也不抬地回答：“早就该这么做了。把他交给法律，既不用再替他擦屁股，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
他的语气平静得惊人，仿佛在讨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公事。但何晴易知道，这个决定对赵有繁来说，意味着一场持续多年的噩梦终于要结束了。
文件很快整理完毕。赵有繁点击发送键，看着进度条一点点填满。他知道，当这封邮件抵达警方邮箱的那一刻，他和赵明磊之间这场漫长的拉锯战，终于要画上句号了。
赵明磊这个纠缠多年的麻烦终于被送进警局，压在赵有繁心口的大石总算落地。可还没等他喘口气，就发现另一个“心腹大患”正悄然浮现。
何晴易最近太不对劲了。
往常那个活蹦乱跳、总爱黏着他的何晴易，这几天就像被霜打过的茄子，整个人蔫蔫的。
赵有繁推了推眼镜，暗自思忖：按理说，自己年长几岁，本该多照顾对方才是。哪怕何晴易有时候确实烦人得像只赶不走的麻雀，但是他从来没有真正反感。
可仔细回想，现实往往相反。生活中更多时候是何晴易在照顾他。那个不上班的闲人总会准时出现在他加班深夜的办公室门口，手里提着热腾腾的夜宵；会在每个雨天提前把伞放在他办公桌旁；甚至连他常吃的胃药放在哪个抽屉，何晴易都比他自己更清楚。
赵有繁一直单方面认为，何晴易之所以能这么无微不至，纯粹是因为不用上班，时间多得没处花。可如今这个活力满满的人突然沉寂下来，反倒让他浑身不自在。
更让人费解的是何晴易最近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繁繁，你会不会觉得我没用啊？”某天晚上，何晴易突然从沙发里抬起头，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
赵有繁当时正在整理案件资料，闻言笔尖一顿，在纸上洇开个墨点。他仔细回想，确信自己最近绝对没有说过任何嫌弃的话。那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难道何晴易本来就是这么缺乏安全感的人？
但奇怪的是，当听到这些试探性的问题时，赵有繁心底竟泛起一丝隐秘的欢喜。就像终于发现那只总是张扬着羽毛的小孔雀，原来也会忐忑不安地确认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位置。
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更加困惑。明明该为此烦恼，为什么反而会感到高兴？
赵有繁放下手中的文件，转身正对着窝在沙发里的何晴易。暖黄的灯光落在那人低垂的发梢，勾勒出一圈柔软的光晕。
“到底为什么这么想？”赵有繁的声音比平时更温和几分。
何晴易把半张脸埋进抱枕，闷闷地说：“我是不是太不成熟了？总是帮不上你的忙......”
“为什么这样觉得？”赵有繁轻轻叹了口气，“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意思。”
“覃执他比我厉害得多。”何晴易抬起头，眼角有些发红，“每次你遇到麻烦，他都能轻易解决。而我......我只会给你添乱。”
赵有繁沉默片刻，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深远。“虽然我从未喜欢过他，但不得不承认，我是他权衡利弊后放弃的选项。”他的声音很平静，“不过这没关系，这不妨碍我们各自走向更好的人生。”
他向前倾身，伸手抬起何晴易的下巴，让他不得不直视自己的眼睛。
“但是你不一样，何晴易。”赵有繁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晰，“答应和你在一起，是我深思熟虑后的选择。我相信当初的你，也是经过慎重考虑才走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