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
他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扭曲的空间里，四周的墙壁像融化的蜡一样缓慢流动，时而拉伸成细长的隧道，时而坍缩成逼仄的牢笼。
梦里，他看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半边脸还是人类，另半边却已经腐烂，露出森森白骨。他眼睛空洞却诡异地流着血泪，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对他说话，可林琅一个字也听不清。
“…叽里咕噜说啥呢？oi～晶核拿来…”
林琅不耐烦的咕哝了一句，梦境骤然破碎，他又站在一片血色的荒原上，天空压得极低，乌云翻滚。
远处，无数感染者如潮水般涌来，而站在最前方的，赫然是白洛阳。男孩瘦小的身影在尸潮前显得无比脆弱，可当他抬起头时，林琅却看见他的眼睛泛着和感染者一模一样的妖异光芒。
“救救我……”白洛阳的声音在梦里回荡，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救救我......救救我.....”
林琅猛地惊醒，额头沁出一层冷汗。
“这都什么跟什么…”
揉了揉脑袋，林琅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半多了。
“这一觉睡得…闹心…”
“笃笃笃——”
“哟，家里还有这么有礼貌的人呢…”林琅嘟囔了一句，扬声道：“进来吧。”
一把将被子掀开，林琅翻身下床，顶着一头乱飞的头发走到外间。
霍英科站在门口，眼下两团浓重的青黑，眼神幽怨得能滴出水来：“林少…您不是说，晚上出发吗？”
林琅一拍额头，状似恍然道：“哦…对啊！你怎么也不来叫本少啊？”
“……”
霍英科被他这倒打一耙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硬生生忍下了翻白眼的冲动，声音更憋屈了：
“那…我们现在什么时候出发？样本存留太久，真的会影响实验效果…”
林琅浑不在意地伸了个懒腰：“急什么，回来给你带一头新鲜的，活蹦乱跳的，够不够你折腾？”
霍英科吓得连忙摆手，舌头都打结了：“不不不…吃不了…啊不是，用不了那么多，真不用！”
“瞅你那点出息。”
林琅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把心踏踏实实放肚子里，安心在家等着。今天肯定给你弄回来，少不了你的。”
霍英科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不用自己跟着去那龙潭虎穴，瞬间激动得两眼放光，连连点头。
“还不出去？等着本少送你呢？”
打发走霍英科，林琅快速冲了个澡，温热的水流勉强压下了梦里那点残余的不适。
将自己从上到下收拾利索，想了想，又从空间里翻拣出几套符合白洛阳那豆芽菜身材的衣服，抱着就往邵臻房间走。
到了门口，房门大开着，林琅一进去就看到白洛阳仰面躺在床上，何瑞正在他身上摸摸索索的。
“驱魔呢？”
何瑞笑了笑：“林哥，早上好。”
邵臻走上来接过林琅手里的衣服，“这是给小白的？”
林琅轻哼一声：“本少家里还不缺这两件衣服，穿的跟要饭的似的…辣眼睛。”
“嘿，哥的衣服哪件像要饭的？”邵臻肩膀撞了一下林琅，把衣服一一展开，表情微妙。
“谢谢林哥…”
白洛阳声音沙哑，林琅这才看到何瑞手下的白洛阳，简直没一块儿好肉。
平日被衣物遮住的地方，青紫交加的伤痕比比皆是，还有些一看就是陈旧的疤痕。
“我去…什么情况？”林琅微讶，“谁打的？”
邵臻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是他爸爸打的…”
“你那便宜爹够畜生的…”林琅撇了撇嘴：“虎毒还不食子呢…”
何瑞手下绿光浮动，片刻后青紫的痕迹慢慢消失。何瑞舒了口气，抬头说道：
“小白体质太差了，看着像是常年营养不良导致的。”
邵臻选出一套衣服递给白洛阳，花花绿绿的，印着凹凸曼的图案。
白洛阳坐起来，双手接过，眼眶泛红：“谢谢林哥…真好看…”
“…你开心就好。”
林琅嘴角抽了抽，也不是他故意找这么丑的衣服，主要是和他尺码的不多，这几件也是在超市囤货时打包囤进去的。
“抱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了…跟哥哥们比我实在太没用了…”
“你已经很厉害了。”
听到林琅的话，邵臻都忍不住侧目，寻思这人也会鼓励人了？
“一般人活成你这样早跳楼了。”
好吧，是他对这张嘴期望过高了。
“好了大林，快下去吃饭吧。”
邵臻失笑，双手掰过林琅肩膀，推着他就往房间外走。
“你丫是不是赶老子走呢？”
林琅抖开邵臻的手，斜了他一眼：“下午出去一趟，你准备准备。”
邵臻也不问去哪儿就痛快点了点头：“行。”
“对了。”林琅又寻出十几套衣服，沉甸甸得一股脑塞进邵臻怀里，“给展邺和霍英科分一分，总不能老穿你的吧。”
“得嘞，林少真大气。”
林琅这才慢悠悠地踱步下楼，晃到厨房附近，果然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影正背对着他，在水槽前安静地择菜。
嫩绿的小白菜在他指间被利落地分掰，动作娴静，与周遭环境奇异地和谐。
“哟～真贤惠。”林琅拖长了调子，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
时曜手上的动作没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可以自己热下剩的，或者再忍一会儿直接吃午饭。”
林琅闻言走到冰箱边，拉开门扫视一圈，找出食材把冰箱填满。叹了口气：
“不饿，等会儿直接吃午饭吧。”
“对了，下午出去一趟，去把霍英科的设备弄过来。”
时曜淡淡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林琅凑到旁边：
“…我干妈怀你的时候是不是没做产检啊？你大脑控制表情这一块儿是不是有点瑕疵…”
时曜关掉水龙头，凉凉地扫了他一眼：“脑袋空不要紧，别再进水了就行。”
“去你丫的。”林琅抓起一根黄瓜恶狠狠咬了一口嘟囔道：“以后谁特么跟你在一起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死面瘫。”
“什么？”
“夸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