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跟着王伦走过聚义厅，踏上山寨的主道，眼前的景象让他一次次停下脚步。
这哪里是他想象中的土匪窝？
道路两旁，竟然立着整齐的木牌，上面写着“兵工厂”、“船坞”、“后勤部”、“教育部”等字样。每个牌子下面，都有箭头指向不同的方向。
“这是……路标？”林冲忍不住问道。
“对，我让人做的。”王伦笑道，“山寨人多了，新来的兄弟容易迷路。有了这个，谁都能找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林冲点点头，心里暗暗称奇。连这种细节都考虑到了，这王伦的心思，确实缜密得可怕。
走着走着，一阵震耳欲聋的打铁声传来。林冲循声望去，只见一片巨大的工棚里，十几座熔炉同时开工，火光冲天，热浪滚滚。几十个赤膊大汉，正挥舞着铁锤，叮叮当当地敲打着什么。
“这是我们的兵工厂。”王伦指着那片工棚，语气中带着自豪，“现在能同时生产长枪、朴刀、弩箭，还有各种盔甲。那边那个，是我们的总工汤隆，手艺是真好。”
林冲定睛一看，只见一个中年汉子，正指挥着几个学徒，往一个巨大的模具里倒铁水。那模具的形状，竟然是……
“这是在批量铸造枪头？”林冲瞪大了眼睛。
“没错。”王伦点头，“一次能铸十几个，比一个一个锻打快多了。汤隆说，这叫标准化生产。”
林冲倒吸一口凉气。他在禁军待了这么多年，见过的兵器作坊不少，但能做到这种规模和效率的，寥寥无几。就连朝廷的军器监，也不过如此！
继续往前走，又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数百个工匠，正在一个巨大的船坞里忙碌着。几艘半成品的战船，静静地躺在船台上，船身的线条流畅优美，一看就知道速度不慢。
“这些船……”林冲走近仔细观察，越看越心惊，“船身这么窄，吃水这么浅，这是专门为水泊设计的？”
“林兄弟果然内行。”王伦赞许地点头，“这是我们的蒙冲快船，专门用来在水泊里机动作战。速度快，转弯灵活，十几个人就能操作。”
林冲绕着船身走了一圈，心里的震撼越来越强烈。这种设计理念，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官军的战船，追求的是大，是稳，是能装更多的士兵。而这里的船，追求的却是快，是灵活，是适应地形。
“王大哥，这些设计，都是你想出来的？”
“我只是提了个大概的想法，具体的图纸，都是孟康画的。那家伙是个天才，什么船都能造。”
两人说话间，一个满身木屑的中年汉子走了过来，正是孟康。他看到林冲，眼睛一亮。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林教头吧？久仰久仰！”孟康热情地拱手，“听说教头是禁军出身，见多识广，不知对我们这些船有什么指教？”
林冲连忙还礼：“孟师傅客气了。我看这些船的设计，实在是巧夺天工。只是有一个疑问，这船身这么窄，稳定性会不会有问题？”
“教头问得好！”孟康兴奋地拍了拍手，“您看这里，我在船底加了龙骨，还有这两侧的舷板，都是为了增加稳定性。而且我们在水泊里作战，不需要抗大风大浪，这个设计正好合适。”
林冲听得连连点头，心里对梁山的实力，又有了新的认识。
参观完船坞，王伦又带着林冲去了训练场。
远远地，就听到整齐划一的喊声传来。
“一！二！一！”
“向右看——齐！”
“齐步——走！”
林冲加快脚步，走到训练场边上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偌大的训练场上，几百个士兵排成整齐的方阵，正在进行队列训练。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仿佛一个人在做一样。每一个转身，每一个踏步，都精准得像量过尺子。
“这……这是什么操练法？”林冲喃喃自语。
“我叫它队列训练。”王伦在旁边解释道，“目的是培养士兵的纪律性和服从性，让他们学会统一行动。”
林冲看得目不转睛。他在禁军待了这么多年，见过各种操练，但从来没见过这么整齐，这么有气势的队列。这些士兵站在一起，就像一堵钢铁城墙，给人一种不可撼动的感觉。
“立正！”随着宋万的一声令下，几百个士兵瞬间静止不动，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稍息！”
几百条右腿同时后撤，动作干脆利落，声音汇成一声沉闷的响声。
林冲咽了口唾沫。这种训练方法，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他能感觉到，经过这种训练的士兵，在战场上的表现，绝对会超出常人的想象。
“王大哥，这种训练法，真是你想出来的？”
“我只是提了个想法，具体怎么练，还是宋万他们摸索出来的。”王伦谦虚地说道，“林兄弟是行家，你觉得怎么样？”
“妙！实在是妙！”林冲激动得脸都红了，“这种训练法，比我在禁军学到的任何操练法都要高明！有了这样的基础，再教他们阵法战术，那就是事半功倍！”
王伦心里暗喜，但表面上还是很平静：“那就好。明天开始，这些兄弟就交给你了。你是总教头，想怎么练，就怎么练。”
参观完训练场，两人又去了夜校。
此时正是晚饭后的时间，几间教室里都坐满了人。有的在学认字，有的在学算数，还有的在听一个叫吴能的人讲什么“思想教育”。
林冲走进一间教室，看到一群大老粗正拿着木炭，在木板上歪歪扭扭地写字。他们写得很认真，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
“这些都是新上山的兄弟。”王伦在旁边小声说道，“大部分都不识字，但学得很用心。”
林冲点点头，心里又是一阵感慨。让这些粗汉学文化，这得需要多大的耐心和决心。但王伦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
“识字有什么用？”林冲好奇地问。
“用处大了。”王伦笑道，“识字的人能看懂军令，能记住复杂的战术，还能当文书，管账目。一个识字的士兵，顶两个不识字的。”
林冲想了想，深以为然。确实，在禁军里，识字的士兵总是更容易得到提拔，也更能胜任复杂的任务。
一圈看下来，林冲彻底服了。
这个梁山，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这里有严密的组织，有先进的技术，有纪律严明的军队，还有系统的教育。
可见王伦大哥所谋不小啊，不过也正是如此，林冲才更下定决心追随王伦。
“王大哥。”回到聚义厅，林冲忍不住问道，“你这些想法，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王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都是逼出来的。我们这些人，被官府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聚在一起。但光是聚在一起还不够，还得想办法活下去，活得更好。所以我就想，既然要做，就要做得最好。”
林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在这个乱世，不进则退。梁山能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绝不是偶然的。
“林兄弟，明天我就正式把兵权交给你。”王伦认真地说道，“你觉得我们现在的军队，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林冲想了想，说道：“基础打得很好，士兵的精神面貌也不错。但还有几个问题。第一，缺少实战经验。第二，各兵种之间的配合还不够熟练。第三，缺少一套完整的战术体系。”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先从小规模的实战开始。”林冲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找一些小的目标练手，让兄弟们见见血，熟悉战场的感觉。同时加强各兵种之间的协同训练，制定一套适合我们的战术手册。”
王伦听得连连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不过，林兄弟，我们梁山有个原则，不能滥杀无辜，不能欺压百姓。”
“这个自然。”林冲正色道，“我们可以找那些为非作歹的恶霸，既能练兵，又能为民除害，一举两得。”
两人正聊得起劲，一个小喽啰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大头领！大事不好！朱贵头领派人传来紧急消息！”
王伦心里一紧：“什么消息？”
“东京那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