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听你二哥念叨，说有个天仙似的妹妹。吕玲绮上前握住她的手，指尖拂过少女腕间的银镯，如今一见，果然比画里还美。
曹铄看着巧笑嫣然的两人，恍惚间有些怔神。记忆里那个跟在他身后跑的小团子，如今竟出落成这般亭亭玉立的模样。
他示意胡车儿捧出装满铜钱的锦袋，却被送曹清河的护卫首领婉拒：曹将军美意，小人不敢领。
临行前夫人吩咐，定要将大小姐平安送到，绝不能收将军分毫。
曹铄闻言挑眉，与吕玲绮对视一眼。卞氏这一招，看似拒礼，实则是在传递善意。
他将锦袋收回，望着马车缓缓驶入城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许都送来的，何止是一个妹妹，更是一场无声的博弈。
徐州州牧府，后院腊梅开得正盛，暗香浮动。
丁氏站在廊下，踮着脚不住朝院外张望，寒风卷起她鬓角的白发，却浑然不觉。
直到那声清脆的穿透风雪传来，她紧绷的身子猛地一颤，眼眶瞬间红透。
曹清河像只归巢的乳燕，扑进丁氏怀中。
十五六岁的少女鬓间还沾着旅途的霜雪，却紧紧攥着养母的衣襟：娘，我好想你！
丁氏颤抖着抚摸女儿的长发，声音哽咽：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爹对我可好了！顿顿都有我爱吃的桂花糕！曹清河仰起脸，在丁氏布满皱纹的脸上亲了一口。
院中的阳光洒在她发间的银铃上，叮咚作响。
府里没人敢欺负我们清儿吧？丁氏摩挲着女儿的手背，指尖触到她虎口处新长的薄茧。
娘，整个许都谁不知道曹府的小霸王？曹铄斜倚在门框上，故意板着脸，她不欺负别人，我就谢天谢地了！
二哥又笑话我！曹清河抓起地上的雪球砸过去，却被曹铄轻巧躲开。
她转身扑进丁氏怀里撒娇：娘！你看他！
好好好，娘帮你收拾他！丁氏笑着轻拍女儿后背，眼角却弯成温柔的月牙。
曹铄刚要辩解，迎上母亲似笑非笑的眼神，立刻举手投降：我去厨房催饭！省得某人又要饿哭！
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惹得众人笑作一团，曹清河追着喊，裙摆扫落廊下积雪，惊起两只觅食的麻雀。笑声穿过雕花窗棂，惊破了乱世里难得的宁静。
然而这样的温馨总是短暂。几日后，曹铄的战马已立在辕门前。
他握着缰绳，目光扫过送行的家人，最终落在人群中的孙尚香身上。
少女今日换了身利落的玄色劲装，腰间软剑泛着冷光，却掩不住眼底的担忧。
等拿下益州，我便回来娶你。曹铄压低声音，只有她能听见。
你何时知道我身份的？孙尚香鼓足勇气问道，不过脸上泛起红晕。
原本只是猜测，后来画了画像，你二哥确认了是你。
你不告诉我，是不是想笑话我？
如果笑话你的时间能加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辈子。
孙尚香小脸通红，在她心中，曹铄和他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孙尚香咬着嘴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剑柄：若有一日...我二哥与你...
放心。曹铄伸手轻轻擦掉她睫毛上的雪粒，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定会留他性命。
北风呼啸，卷起漫天飞雪。曹铄翻身上马，身后除了胡车儿与亲卫，史阿带着二十名黑衣劲装的人默然列队。
他最后回望了一眼州牧府的飞檐，马鞭一挥，马蹄声踏碎满地琼瑶，朝着南方疾驰而去。
建安八年二月末，襄阳城的柳条刚抽出嫩芽，州牧府议事厅内却弥漫着肃杀之气。
曹铄大步走到厅前，一声扯下墙上的帷幕，露出一幅巨大的益州地图。山川河流的墨迹还未干透，在摇曳的烛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
诸位，这张图挂上墙，想必都明白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了？他的声音低沉有力，扫过厅内数十位将领。
厅内响起一阵轻松的哄笑，有武将拍着胸脯嚷嚷：早该西进了！益州那点兵马，还不够塞牙缝的！
曹铄却神色凝重，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出兵益州前，我们必须先盯着东边那只狼。
他顿了顿，指尖重重按在地图上的扬州位置，枢密院分析过，一旦开战，我们极有可能陷入多线作战。
怕什么！孙权敢来，末将定叫他有来无回！
就是！他那点水军，还能翻出什么浪？
武将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个个满脸不屑。
曹铄突然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里的水溅了出来：如果你们都抱着这种心态，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这场仗必败无疑！
厅内瞬间鸦雀无声。曹铄环视众人，目光如刀：骄兵必败！这四个字，你们在战场上用血写过多少次？这几年的胜仗，不是老天爷赏的，是我们将士拿命拼出来的！
曹铄的声音越来越高，荆州防御与西进益州同样重要！益州打输了还能退，可一旦荆州丢了，我们连葬身之地都没有！那些被新政断了财路的诸侯和大族们，到时会像豺狗一样扑上来！
将领们纷纷挺直脊背，额角沁出冷汗。
曹铄深吸一口气，缓声道：让各连教官下去传达，所有人必须把弦绷紧了！
整齐的应答声震得屋梁上的积尘簌簌落下。
下面，让徐庶军师布置战前军务。
徐庶手持竹杖，走到沙盘前。
青衫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的竹杖点向江夏：此次西进，水军是重中之重。文聘！
末将在！
你率三百艘战船、一万水军，负责荆州到江州（重庆）的漕运与航道安全。记住，粮草军械，缺一不可！
遵命！
甘宁、马良！
末将在！属下在！
你二人镇守江夏。马良为军师，切记，守好城池便是大功，不可贸然出击！江东绝不可能坐视我们取益州。
随着徐庶的竹杖在沙盘上移动，一个个名字被点起：霍竣领一万五千人扼守长沙防线，张辽曹性继续驻防东线三郡，刘磐率九千人布防岭南...当点到最后一组名字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纪灵、诸葛亮！
纪灵领兵两万，南阳太守诸葛亮兼军师，驻守宛城。曹铄目光如炬，你们的担子最重——既要防曹操，也要堵截任何想从北边支援益州的势力！
如果你们意见冲突，以诸葛亮意见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