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域防线。
这里的绝望二字，今日才算是真正名副其实。
长生殿的那位枯瘦长老。
他一边骂，一边肉痛地从储物戒里掏出一大把高阶符箓，不要钱似的往外撒。
轰隆隆的爆炸声中，几只刚爬上岸的触手怪被炸成了碎肉。
但下一秒，那些碎肉像是有生命一般。
蠕动着聚合，变成了更多的小怪物，吱哇乱叫着扑向防线。
“师叔！挡不住了！这玩意儿越打越多！”
旁边一个小宗门的圣子哭丧着脸，身上的法宝灵光已经黯淡到了极致。
“合同上不是写着享有优先赴前线近距离观摩吗？这距离是不是太近了点？都快贴脸了！”
“闭嘴！还嫌不够乱吗？”
枯瘦长老一巴掌拍在那圣子后脑勺上，气得胡子乱颤。
“谁能想到那个参与战斗的条款是用五号字印在背面的？”
“这就是诈骗！等老夫活着回去，一定要去天雪神朝消协投诉！告那个苏嫣然虚假宣传！”
噗嗤。
一只长着倒刺的触手穿透了防御法阵，直接卷走了两名化神期的弟子。
惨叫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防线崩溃了。
所有的修士都在后退，恐惧像是瘟疫一样蔓延。
在那暗红色的天幕之下，巨大的古神之眼冷漠地注视着这群蝼蚁的挣扎。
就在那群怪物即将突破最后一道灵力屏障。
把这群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隐世大能变成自助餐的时候。
天地间，忽然安静了。
被人强行接管了这片空间的规则。
嗡——
一道漆黑光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防线的最前方。
那些正张牙舞爪的眷属怪物，在接触到这黑色光晕的瞬间。
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直接汽化，变成了最原始的粒子。
黑光散去。
一道修长的身影显现出来。
黑金战袍猎猎作响，背对着众人，单手负后。
另一只手正漫不经心地理着有些凌乱的袖口。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林风并没有回头。
“各位VIp客户，对于本次的沉浸式末日体验还满意吗？”
“如果不满意，可以去那边的投诉箱排队，不过我不保证有人受理就是了。”
死里逃生的众人呆若木鸡。
长生殿那老头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顾形象了。
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看着那个背影，竟然生出一种想哭的冲动。
这哪是魔头啊。
这分明就是那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虽然这菩萨一身魔气，说话还带刺儿，但架不住人家真能打啊。
“魔……并肩王殿下！”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紧接着，欢呼声爆发出来。
后方的天雪神朝中军大帐前。
姬如雪听着那震耳欲聋的欢呼。
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
她将手里的长剑归鞘，看着远处那个撑起了整片天空的男人，轻哼一声。
“每次都要卡着点来，不耍帅会死吗？”
“这叫压轴。”
魅刹站在她身侧，那双美眸里是掩饰不住的骄傲和痴迷。
“若是来早了，这群墙头草怎么知道痛？不痛，以后怎么乖乖掏钱？”
姬如雪瞥了她一眼。
“你倒是护短，朕的国库可是为了他这一哆嗦彻底空了。”
“那是投资。”
魅刹学着林风的语气，嘴角噙着一抹坏笑。
“等他把这大家伙吃了，你这并肩王的含金量，哪怕是放在上古时期，也是独一份的。”
“到时候，还怕这天下人不乖乖把灵石送进宫里？”
姬如雪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也是，回头让苏嫣然把这次的出场费再算算，既然是救命之恩，翻个倍不过分吧？”
两女相视一笑，空气中充满了资本家的默契。
……
林风并没有在防线停留太久。
那些小鱼小虾，只要他在，就不敢造次。
真正的硬菜，在里面。
他脚尖轻点虚空，直直地冲进了那片破碎的暗红苍穹。
周围的空间充满了狂暴的法则乱流。
稍有不慎就能把大乘期修士绞成肉泥。
但林风走得很稳。
那些足以撕裂天地的空间裂缝，在他靠近的瞬间，乖乖地向两边分开。
甚至还要讨好似的平复一下周围的波动。
这就是终焉的排面。
在毁灭的祖宗面前，这些乱七八糟的法则风暴。
乖巧得像是一群等待检阅的小学生。
“啧，这路况不错，看来不用担心堵车了。”
林风一边飞，一边还有闲心点评周围的景色。
越往深处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就越强。
直到他穿过最后一层云雾。
那个所谓的寂灭古神，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那是一尊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大虚影。
半个身子还卡在时空裂缝里。
只有那个巨大的独眼和半个胸腔挤了进来。
它的身体并非血肉，而是由无数扭曲的符文、怨念和破碎的法则强行拼凑而成。
而在那片巨大的废墟之上。
一道纤细的身影正静静地立在一块悬浮的巨石上。
灰衣赤足，不染尘埃。
正是失踪人口姜洛神。
“哟，姜大圣女，这地儿风景不错啊，适合悟道。”
林风落在她身边，也没个正形，直接在那巨石边缘坐下，两条腿还在半空中晃荡。
姜洛神并没有理会他的调侃。
她伸出手指，指向那尊古神虚影的胸口位置。
那里，有一团正在疯狂跳动的肉瘤。
与周围灰败的死气格格不入，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生机。
“看到了吗？”
姜洛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力。
“那不是心脏。”
林风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右眼中的灰芒微微闪烁，解析出了那团肉瘤的本质。
“当然不是心脏。”
他嗤笑一声。
“那是个寄生虫。”
“道衍那个老东西，真是死了都不安生。”
“把这古神当成了房子，自己那是相当的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住进去了。”
那团肉瘤表面，隐约浮现出一张扭曲的人脸。
五官虽然已经模糊，但那股子阴毒和疯狂的味道，除了道衍还能是谁？
这老狗牺牲了天佑城上亿生灵，甚至连自己的神魂都不要了。
就是为了把自己变成一把钥匙，或者是一个大脑。
他想夺舍这个古神。
“它在进食。”
姜洛神看着那不断吞吐着天地灵气的肉瘤。
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解说动物世界。
“它通过那个节点，将这个世界的本源转化为古神能够吸收的养分，同时也在一点点蚕食古神的意志。”
“若是让它吃饱了，这古神就真成了道衍的提线木偶。”
“到时候，这片大陆就真成了他的私有食堂了。”
林风拍了拍手。
“吃饱？”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
“想得美。”
“这桌菜是老子定的，他一个蹭饭的，还想连盘子都端走？”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风的存在。
那一直处于混沌状态的古神虚影。
突然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吼——！！！
这声音不属于任何已知的生物。
紧接着。
那只遮天蔽日的巨手，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朝着林风拍了下来。
那手掌太大，掌纹里都流淌着岩浆般的死气。
这一掌下来，别说是林风，就连下方的这片海域，恐怕都要被直接抹平。
姜洛神的衣摆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但她没动。
因为她知道，身边这个男人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吵死了。”
面对那足以碾碎山河的一掌。
湮灭与寂灭。
在林风的身后交织、盘旋。
最终凝聚成一尊更加庞大恐怖的黑金色法相。
那法相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双漠然注视苍生的眼睛。
那是比古神更加古老，比毁灭更加纯粹的存在。
“既然是道衍请来的客人，那就得懂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