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整个万仞雪山，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风停了，雪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下方，数万名无极宫的弟子和长老，全都像被石化了一样，一个个保持着抬头的姿势，呆呆地，仰望着天空。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同一种表情。
那就是，极致的，深入骨髓的……呆滞。
发生了什么？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宫主，那个化神期的绝世强者，莫北天。
在劈出了那惊天动地的一刀之后，为什么会突然惨叫起来？
为什么……莫北天的身体，会变成一团雷电？
为什么……那团雷电，最后会变成一个……女神？
他们的脑子，已经完全不够用了。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已经彻底摧毁了他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化神期的大能。
就这么……没了？
不是被杀死，不是被打爆，而是……变成了一个他们完全不理解的东西？
这比直接看到莫北天被一拳打死，还要让他们感到恐惧一万倍！
因为，这代表着，那个黑衣青年所掌握的力量，已经超出了“杀戮”的范畴。
那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可以随意改变物质，玩弄生命的……“创造”与“转化”！
这是神才拥有的权柄！
宫……莫北天宫主呢？”
一个年轻的内门弟子，嘴唇哆嗦着，用梦呓般的声音，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答案，但没有人敢说出口。
他们的宫主，没了。
被那个黑衣青年，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当成了祭品，召唤出了天空中那个恐怖的闪电女神。
连带着他的肉身，他的神魂，他的一切，都成了那个女神的一部分。
这是一种，比形神俱灭，还要凄惨，还要恐怖亿万倍的结局！
逃……！
快逃啊！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从那极致的恐惧中，反应了过来，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这一声尖叫，就像是点燃了火药桶的引线。
轰！
整个无极宫，瞬间炸了！
跑啊！
世界末日了！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啊！
别挡着我！
所有的弟子，所有的长老，在这一刻，全都疯了。
他们心中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宗门荣誉感，全都在那个闪电女神出现的瞬间，被碾得粉碎。
现在，他们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那就是，逃！
逃离这里！
逃离这个恶魔！
逃得越远越好！
一时间，数万道身影，如同没头的苍蝇一般，驾驭着各自的法宝，催动着吃奶的力气，朝着四面八方，疯狂地逃窜！
场面，一片混乱。
为了抢夺一个逃跑的有利位置，师兄弟之间，甚至大打出手，自相残杀。
人性的丑陋，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天空之上，陈小凡静静地看着下方这如同末日降临般的混乱景象，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波澜。
逃？
陈小凡既然来了，又怎么可能，会让任何一个人逃掉？
斩草，就要除根。
陈小凡不会给自己的师父，留下任何一丝一毫的，潜在的危险。
哪怕这个危险，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
陈小凡也不会允许它存在。
陈小凡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静静悬浮在空中的，闪电女神的身上。
那个女神，就像是陈小凡身体的一部分，完全听从陈小凡的意志。
陈小凡能感觉到，女神的体内，蕴含着何等恐怖的毁灭之力。
那是足以，将这片天地，都从时空中抹去的，绝对的力量。
真吵。
陈小凡看着下方那些哭喊着，尖叫着，互相践踏着逃命的无极宫弟子，轻轻地，皱了皱眉。
陈小凡不喜欢这种嘈杂的声音。
陈小凡伸出手，对着下方，轻轻一挥。
仿佛，在指挥一个乐队的指挥家。
接到了命令的闪电女神，动了。
闪电女神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那柄，完全由雷电构成的长剑。
剑尖，遥遥地，指向了下方那片混乱的宫殿群。
一股无形的，却足以让整个空间都凝固的法则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万仞雪山！
所有正在疯狂逃命的无极宫弟子，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
他们就像是被封印在了琥珀里的蚊子，一个个保持着逃跑的姿势，被硬生生地，定格在了半空中，或者地面上。
他们的脸上，还保持着惊恐，慌乱，或者是狰狞的表情。
他们的思维，还能运转。
他们能看到周围的一切，能感觉到自己心中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绝望。
但他们的身体，却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动弹。
整个世界，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只有数万双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即将溢出的恐惧。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天空之上，那个如同神明一般的闪电女神，举起了手中的审判之剑。
他们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潮水，淹没了他们的每一个人。
有些心理脆弱的弟子，直接就被这股极致的恐惧，冲垮了神魂，七窍流血，当场暴毙。
但更多的人，只能清醒地，绝望地，等待着，那最终审判的降临。
闪电女神，动了。
闪电女神手中的雷电之剑，没有带着任何风声，也没有任何华丽的光效。
只是那么，简简单单地，朝着下方，轻轻一挥。
就好像，只是在拂去桌面上的灰尘。
一道细细的，几乎看不见的，黑紫色的剑光，从剑尖上，一闪而逝。
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爆炸。
没有冲击波。
没有惨叫。
什么都没有。
那些被定在原地的无极宫弟子，一个个都愣住了。
结束了？
就这？
难道……那个女神，只是吓唬一下他们？
难道……那个黑衣恶魔，突然大发慈悲，放过他们了？
一丝荒谬的，不切实际的希望，开始在一些人的心底，悄然滋生。
然而，下一秒。
这个希望，就和他们自己一样，化作了虚无。
噗。
一声轻响。
一个离闪电女神最近的，元婴后期的太上长老，他的身体，突然，就像是被风化的沙雕一样，从头到脚，寸寸碎裂，化作了漫天的飞灰。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噗！噗！噗！噗！噗！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
从天空，到地面。
从元婴长老，到外门弟子。
所有被定在原地的，无极宫的人。
他们的身体，都在同一时间，开始了无声的，诡异的，崩解！
没有痛苦，没有挣扎。
他们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他们的意识，就在看到自己身体崩解的那一瞬间，彻底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他们的肉身，他们的元婴，他们的神魂。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道看似平平无奇的剑光之下，被彻底地，从根源上，抹去。
形神俱灭！
不，这比形神俱灭，还要彻底。
形神俱灭，至少还会留下能量的残余。
而他们，是什么都没有剩下。
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
数万名修士，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化作了飞灰，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天空之上，陈小凡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陈小凡的眼神，古井无波。
仿佛，陈小凡自己刚刚抹去的，不是数万条鲜活的生命。
而只是，一副画卷上，几笔画错了的，碍眼的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