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洲那句嘶哑的“对不起”还带着滚烫的呼吸萦绕在两人之间,门外,金属支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子弹撞击门板的巨响几乎震破耳膜,敌人疯狂的叫嚣近在咫尺,死亡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在这极致混乱、时间被压缩到几乎静止的刹那,沈清辞做出了回应。
她没有用语言。
那双原本虚弱覆在他手背上的手,倏然抬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捧住了陆寒洲沾满硝烟与血迹的脸颊。她的掌心冰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镇定灵魂的力量。
陆寒洲猛地一僵,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感受到那冰凉的触感和她突然靠近的气息。
然后,在子弹呼啸、门板即将碎裂的、如同世界末日般的背景音中,沈清辞踮起脚尖,准确地、毫无犹豫地,将自己苍白的唇,印上了他那因恐慌、暴怒和嘶吼而微微干裂、剧烈颤抖的唇。
这个吻,没有任何技巧,甚至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和咸涩的血腥味。它不像平日里任何一次或温柔或缠绵的亲吻,它更像是一个烙印,一个宣告,一个在深渊边缘,用尽所有生命力给出的、最直接、最原始的答案。
是你。
只有你。
无论如何,都是你。
所有的言语,所有的猜忌,所有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冰墙,在这一个吻面前,轰然倒塌。
陆寒洲的呼吸彻底停滞,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唇上传来的、那柔软而坚定的触感,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源,瞬间照亮了他内心所有阴暗不安的角落。他感受到她捧着他脸的指尖在微微颤抖,却带着一种撼不动的力量。
他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掠夺性,反客为主,深深地回应了这个吻。手臂再次环住她的腰,却不再是粗暴的禁锢,而是失而复得般的、紧密到极致的拥抱,仿佛要将她彻底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共同面对门外的一切风暴。
枪声,砸门声,警告声,都成了遥远的背景噪音。在这狭小、黑暗、危机四伏的储藏室里,只有两人激烈的心跳和交织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这是一个在生死夹缝中盛开的吻,带着硝烟、鲜血和眼泪的味道,却也带着足以焚尽一切犹豫与恐惧的炽热。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直到——
“轰隆!!”
一声巨响,抵门的金属架终于被撞开,变形的门板被猛地踹开了一道缝隙,刺眼的手电筒光柱和数支黑洞洞的枪口瞬间探了进来!
“在那里!”
陆寒洲在门被破开的瞬间,猛地将沈清辞的头按在自己怀中,用后背完全挡住射来的光线和可能的子弹,眼神在刹那间恢复了绝对的冰冷与锐利。之前的恐慌与偏执被这个吻彻底抚平、转化为更加磅礴的保护欲和战斗力。
沈清辞伏在他怀里,急促地喘息着,唇上还残留着他灼热的温度和淡淡的血腥味,但她的眼神,却同样变得清明而坚定。
答案,已经给出。无需再问。
陆寒洲一手紧紧护着沈清辞,另一只手握紧了枪,对着破开的门缝,扣动了扳机!
“砰!”
精准的点射,伴随着门外一声惨叫。
“周泽!”陆寒洲厉声喝道。
“老板!这边!跟我们冲出去!”周泽的声音从通道另一侧传来,伴随着更加密集的交火声,显然他们在另一侧发动了猛攻,试图吸引火力。
“走!”陆寒洲没有丝毫犹豫,搂紧沈清辞,利用门外敌人因同伴中枪而瞬间产生的混乱,如同矫健的猎豹,猛地从储藏室里冲了出去!
新的逃亡开始了,但这一次,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后背交付给彼此。那颗在枪林弹雨和绝望黑暗中确认了彼此的心,成为了他们撕裂这艘海上囚笼最锋利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