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义峰听李可亨话锋已软，立马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更低：
“我已经让人将张秩的家眷控制了起来，那邪修炼丹的秘密基地在哪，也已经逼问出来。明日一早，我在北城门等，咱们一起去剿灭他！”
李可亨紧锁的眉头并没有因此而打开，显然还在考量。
“这事说到底，是我们张家管教不严，绝不敢推脱责任。我愿意代表张家赔罪——”
张义峰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好的纸笺，双手递到李可亨身前，传音入密道：
“被邪人所害封诡师的后事，由我张家料理。他们妻儿由张家供养，并且我张家所掌握的矿产，除了原本给封诡司的分成，愿意再多添半成。”
他心里打得门儿清：牺牲旁支的张氏兄弟，既平息了封诡师的怒火，又没触及家族的核心利益。
只要他及时通知族里人把丹室的东西转移走，让封诡师所摧毁的不过是一个空壳，老祖也不会怪他。
至于矿产上多分给封诡司的半成，随便在账本上做点手脚，族里根本查不出来。
“这样做，才有三分大家气度！”李可亨听到此处，终于满意地点头，眼神悄悄瞥向一旁的李辰阳。
李副堂主瞬间会意，向前一步，扶直张义峰的腰，安抚道：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死莫大于生，逝者已去，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将平安县维护好！”
他面向李可亨求情道：“司主大人，不如就给张家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早已到场的周、郑两家族长心里各有算盘——他们不想看着张家倒台，免得封诡司下一个就盯着自己家族。
两人连忙跟着劝：“李大人，张族长已经表态了，又是抓凶手又是赔罪，不如就先这样，给张家一个机会。”
“是啊，死的已经死了，抓住真凶、毁了人丹才是要紧的。”
张义峰知道机会来了，再次躬身恳求道：“还请李大人给张家一个弥补的机会。”
李可亨瞥了眼张义峰，又看了看周、郑两家族长，心里跟明镜似的。
张义峰是在玩“弃车保帅”的把戏。可再逼下去，其它四家肯定会联手施压，反而不好收场。
他冷哼一声：“既然你愿意交人、交地点，又愿意赔罪，我就暂且信你一次。但记住——要是让我发现你敢隐瞒，又或者张秀跑了，下次就不是推平你这宅院这么简单了！”
“不敢！绝对不敢！”张义峰连忙点头，脸上堆起谄媚的笑，“明日一早，我亲自在北城等候您的大驾！”
另一边，孝磊已经被聂小仙喊走了。
沈善宝和伍云程还站在不远处，虽听不见几人的传音，但看见个个“喜笑颜开”模样，与来时的“剑拔弩张”，简直判若两人。
沈善宝眼睛细了起来。“和稀泥”的场面，他看不惯。分明是来兴师问罪的，怎么又和幕后黑手聊到一块去了？
“呵呵，鬼把戏！”
半溪村死去的百姓可不是筹码，死去的兄弟也不是随意糊弄的棋子，这账，该怎么算？
说话间，小腿直哆嗦！
见不平未鸣，秩序强迫症又犯了，他人颤颤巍巍往一边倒。
一旁的伍云程一把扶住了他，关切地问道：“沈兄，你这是怎么了？”
“腿麻——”沈善宝含糊道。
“我扶你先到外面吧！”
伍云程可不信这托词。堂堂修行者，若是真因为腿麻便要倒了，这修行之路不走也罢。
他搀着沈善宝，往外走！
其实这偌大的宅院，到处都是废墟，也不谈里外了，最终将人搀到了石狮子旁靠着。
……
回封诡司的路上，上半夜已经快过去了。街边黑漆漆的，石板路泛着惨白的月光。
同行的封诡师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今晚的事情——张家的服软，对他们来说就是胜仗。
笑声飘得老远。
伍云程也跟着乐：“咱们这一趟总算没白忙活，半溪村的仇快报了，兄弟们的仇也快报了……李司主这次真给力！”
孝磊脸上也难得浮出些快意，语气里带着释然：“等明日杀了张秀，毁了炼制人丹秘密基地，就圆满了。”
可沈善宝却没接话。
他落在两人后面，看着前面热闹的人群，眉头始终皱着，脚步也有些沉。
“沈兄，你咋不高兴？”
伍云程察觉到他的沉默，回头看了一眼，继续道：“刚才在张府你就有点不对劲，病得很严重吗？”
孝磊也停下脚步，虽然什么都没说，可脸上的关切做不得假。
“我没事。”
沈善宝摇摇头，左右看了看，确认附近没人，才压低声音道：“你们就没觉得，李司主说‘明日一早出发’，有点问题？”
“问题？啥问题？”伍云程愣了愣，挠了挠头，“趁天亮行动，不是挺稳妥的吗？”
孝磊也皱起眉，没明白沈善宝的意思。
“你们听过‘夜长梦多’这个词吗？”沈善宝叹了口气，解释道：“就是说，拖得越久，变数越多。”
两人齐齐摇头——倒不是他俩没文化，而是夜晚向来是诡怪活跃的时候，所有人下意识地避免夜间外出。
“张义峰可是养魂修、炼人丹，能这么老实？”
“虽然他答应明日一早就带大家去清理门户——可你们就没想过，还有大半夜的时间，他会不会派人去给张秀报信？”
“就算张秀是顶包的，必死无疑！那他们要是把人丹点里的东西转移了呢？”
沈善宝的一连串发问，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伍云程和孝磊。两人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僵住。
“半夜去通风报信？”孝磊脑袋有点胀，下意识反驳：“报信人很可能会被诡怪杀死的！”
“一批不成，就派两批——这点牺牲与人丹的损失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伍云程对沈善宝的信任程度非常高，脸上的失落藏都藏不住：
“对啊……张家有的是时间派人出去报信，咱们要是等明天，说不定炼制人丹的地方早就空了！他们怎么这样呀！”
孝磊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张义峰那老狐狸，我说今天怎么如此好说话！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