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子里的人是被熊扒拉荆棘的声响惊醒的。
最先醒的是靠棚边的王婶，她抱着王小栓，刚迷迷糊糊要睡沉，就听见外侧传来刺啦的响，像是有东西在扯着荆棘枝往外拽。
她直接就清醒过来了，心里一紧，悄悄撩开棚子边缘的干草，往外看。
这一看，魂都快飞了。
月光下，那只比水牛还壮的熊就站在荆棘堆前，黑毛被风吹得乱晃，爪子正往荆棘缝里伸，尖指甲勾住枝条，一扯就带下好几根带刺的枝子。
荆棘刺扎进熊的黑毛里，隐约渗出血珠，可熊像没知觉似的，只顾着往棚子这边扒。
“啊！！！”
王婶的惊叫声没等喊全，就赶紧捂住嘴，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含糊的呜咽。
她怀里的王小栓被惊醒，刚要哭，也被王婶死死捂住嘴，孩子的脸憋得通红，眼里满是恐惧。
这声短促的惊叫像颗石子投进水里，棚子里的人全醒了。
所有人看到那绿幽幽的眼睛，都被吓傻了，也没人敢大声说话，只能借着从棚缝漏进来的月光，互相看着彼此发白的脸。
有个三岁的小孩被吓着，嘴一咧就要哭，他娘赶紧把孩子的脸按在怀里，手死死捂住孩子的嘴，自己的眼泪却先掉了下来，砸在孩子的衣裳上，湿了一片。
“熊……是那头熊……”
有人压低声音，带着哭腔，手紧紧抓着身边人的胳膊，指节都掐进肉里。
棚子外，熊扒拉荆棘的动作更狠了。
它像是不耐烦了，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猛地往前撞。
“咔嚓！咔嚓！”
好几根粗点的荆棘枝被撞断，荆棘堆外侧塌了一块，露出个能容熊半个身子进来的缺口。
熊的鼻子已经能探到缺口处，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更响了，带着股腥气，飘进棚子里，熏得人胃里发紧。
棚子里彻底乱了，有人想往棚子深处躲，却被挤得动弹不得；有人摸起身边的木头，手抖得厉害，木头在地上磕出声响，引得外面的熊又往缺口处凑了凑。
棚子外，老周瘫坐在地上，手里的木棍早掉了。
他看着熊扒拉荆棘的样子，浑身抖得像筛糠，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死死盯着那团黑影，嘴里喃喃着：“完了…… 完了……”
李伯比他镇定些，手里还攥着那根碗口粗的木头，后背抵着木棚，脚却在发软。
他看见熊的爪子已经勾住了粗枝，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知道再不想办法，荆棘堆迟早被扒开。
“别慌！都别慌！”
他看见熊撞开了荆棘堆，急得额头直冒汗，却还是硬撑着喊：“拿木头！拿石头！往熊身上砸！快点火把！熊怕火！”
这话像是给慌乱的村民定了定神。
有几个人反应过来，摸起身边的粗木头，捡起地上的石头，不管大小，往熊的方向扔。
有人手抖，石头没扔远，落在荆棘堆上；有人使劲太猛，木头没扔稳，掉在地上，砸得自己脚疼也顾不上喊。
除此之外，几个在外面的男人赶紧找了几根干树枝，缠上破布，点着了，做成简易的火把。
“给我！我递出去！”
另一个男人伸手要过火把，往棚边凑，火把的光烤得他脸发烫，可他不敢退。
他把火把往熊的方向伸，喊：“快躲开！再过来烧你了！”
熊正往缺口处钻，看见火把的光，动作顿了顿。
它显然怕火，往后缩了缩，可眼睛还是死死盯着棚子，泛着绿光，像是不甘心就这么走。
“砸！往它脑袋上砸！”
李伯喊着，自己先举起木头，往熊的脑袋方向扔。
木头没砸准，擦着熊的耳朵过去，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可这一下像是起了头，其他村民也跟着扔木头、扔石头，有的砸在熊的背上，有的砸在腿上，虽然没造成重伤，却把熊惹恼了。
吼！！！
熊发出一声怒吼，声音震得棚子都跟着晃，它猛地往前扑了一下，像是要冲破火把的阻拦。
举火把的男人吓得往后退了退，火把差点掉在棚子里，幸好旁边的人赶紧扶住。
“别退！再退它就进来了！”
李伯急得声音都劈叉了，又捡起地上的一根木头扔过去。
这次准了些，木头砸在熊的脑袋上，发出嘭的闷响。
熊吃痛，又被火把的光晃着眼睛，终于往后退了两步。
它站在原地，盯着棚子看了几秒。
那眼神太吓人了，绿光里满是凶狠，像是要把棚子里的人都记下来，嘴角还往下滴着涎水，顺着黑毛往下淌，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村民们都屏住呼吸，没人敢动，连手里的木头都忘了扔，只盯着熊，生怕它再冲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熊像是终于放弃了，转过身，慢吞吞地钻进黑暗里。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棚子里的人还没敢放松，手里的火把依旧举着，木头、石头还攥在手里。
有人腿软，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有人还在发抖，牙齿咬得咯咯响；妇女们抱着孩子，孩子已经吓得没了哭声，只是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裳。
“别……别放下火把……”
老周瘫坐在地上，声音发颤，他刚才扔木头时被熊的怒吼吓破了胆，现在浑身还没力气。
“这熊……肯定还会来……咱们这点荆棘堆，这点木头，根本挡不住它……下次再来，咱们怎么办啊？”
没人接话，棚子里一片沉默，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还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李伯没说话，只是走到棚边，撩开干草，望着林默院子的方向。
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可他的眼神里满是期盼，盼着天快点亮，盼着林默早点来。
他心里清楚，今天是侥幸，熊怕火才退走的，要是下次熊不怕火了，或者换个时间再来，他们这点防备，根本不够看。
“多安排两个人守夜，四个轮着，一个时辰一换，千万别睡着。”
李伯转过身，对村民们说，声音里带着点疲惫，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火把也多准备几个，都点着，亮着总比黑着好。”
村民们赶紧点头，没人敢说累。
刚才的惊魂一幕还在眼前，谁也不敢放松警惕，只能举着火把，睁着眼，熬到天亮。
火把的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有恐惧，有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