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京城的飞机穿行在云层之上。
机舱里很安静，大多数乘客都在休息。
骆樱坐在楚玄身边，小声地摆弄着一个楼兰风格的木雕，那是部落里的小孩送给她的。
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楚玄。
楚玄闭着眼睛，身体随着飞机的轻微颠簸起伏，呼吸平稳。
他不像在睡觉，更像是在练功。
“师兄，我们这次回去，师父见到星痕剑，一定会很高兴吧？”
骆樱压低了声音问。
楚玄睁开眼睛，眼底没有刚睡醒的迷茫，一片清明。
“他老人家更高兴的，应该是你突破了瓶颈。”
骆樱吐了吐舌头，脸上露出笑容。
“那还不是多亏了师兄。”
她把木雕收好，凑近了一些。
“对了，那个幻龙鼎，你研究明白了吗？”
“还在看。”
楚玄说完，再次闭上眼睛。
他的一缕神念，早已沉入丹田气海之中。
气海之上，三寸大小的青铜鼎静静悬浮。
它古朴无华，鼎身上雕刻的山川异兽，仿佛活物。
之前的神念探入，只能感受到鼎内浩瀚的空间与磅礴的生命力。
这一次，楚玄调动了更强的神魂力量。
神念化作一道更凝实的细线，小心翼翼地探向鼎身的核心。
穿过一层温润的青光。
神念仿佛触碰到了一片温暖的海洋。
他“听”到了一种声音。
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神魂层面的共鸣。
那是一种宏大、厚重、绵延不绝的脉动。
如同巨人的心跳，沉稳而有力。
这脉动与脚下神州大地的气息隐隐相合。
幻龙鼎，竟与华夏气运相连。
楚玄心中一动。
一个念头自然而然地浮现。
七煞门。
墨云虽死，但七煞门还在。
那个坐在血池王座上的门主，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他到底想做什么？
当这个念头变得清晰，楚玄将自己的意图灌注进神念之中。
他尝试着，通过幻龙鼎与华夏气运的联系，推演七煞门的动向。
嗡。
幻龙鼎轻轻一震。
鼎的内壁上，那些原本静止的山川河岳纹路，忽然亮了起来。
青色的光芒在纹路中流淌，如同奔涌的江河。
无数光点在鼎壁上闪烁、汇聚。
一幅模糊的画面，开始缓缓成型。
那是一座城市。
楚玄的神念视角，仿佛位于万米高空。
脚下，灯火璀璨如星河。
无数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刺破夜空。
一条宽阔的江流穿城而过，江面上倒映着两岸的霓虹，流光溢彩。
黄浦江。
东方明珠塔。
楚玄立刻认出了这座城市。
魔都。
华夏最繁华的经济中心。
画面继续拉升。
在魔都的正上空，更高远的云层里，同样悬浮着一尊巨鼎的虚影。
那尊鼎比幻龙鼎大了千百倍，气势更加磅礴浩瀚。
它如同一位沉默的守护神，镇压着整座城市的气运，庇护着千万生灵。
可此刻，这位守护神，受伤了。
楚玄清晰地“看”到，巨鼎的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一道道漆黑的魔气，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巨鼎之上。
它们正从四面八方，疯狂地冲击着巨鼎，啃食着它的光芒。
每一次冲击，鼎身上的裂痕就加深一分。
那尊巨鼎，在哀鸣。
“师兄？”
骆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一丝担忧。
她看到楚玄的眉头紧紧皱起，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师兄！你怎么了？”
骆樱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
楚玄的身体猛地一颤。
鼎中画面，风云突变！
仿佛是约定好了一般，从魔都的四面八方，同时冲起数百道粗壮的黑色光柱。
那些光柱充满了怨毒、血腥、毁灭的气息。
它们汇聚成一股毁天灭地的洪流，狠狠撞在天空那尊巨鼎的虚影上。
“咔嚓！”
一声响彻神魂的破碎声。
巨鼎表面的裂痕，瞬间扩大了无数倍。
它再也无法维持形态。
轰！
镇压魔都气运的神鼎，轰然破碎！
无数青铜碎片如同流星火雨，向着下方的城市坠落。
守护消失了。
天空，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无尽的魔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天河，倒灌而下。
黑色的洪流瞬间吞噬了整座城市。
璀璨的灯火，熄灭了。
繁华的街道，消失了。
那些高耸入云的建筑，在魔气的冲刷下，如同沙堡一般，无声地化为齑粉。
楚玄的神念，甚至能“听”到那魔气洪流中，响起的无数生灵绝望的哀嚎。
那声音只持续了一瞬。
便被彻底淹没。
整座城市，从繁华到死寂，只用了不到三息。
末日。
“楚玄！”
骆樱的声音带着哭腔，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
楚玄猛地睁开双眼。
他的瞳孔收缩成一个针尖，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胸口剧烈地起伏。
“呼……呼……”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从深水中挣扎出来。
“师兄！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骆樱的眼圈都红了。
刚才楚玄的样子，就像是陷入了最可怕的梦魇，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楚玄转过头，看着她焦急的脸，眼神还有些涣散。
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手心一片冰凉。
“我没事。”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怎么可能没事！你脸都白得像纸一样！”
骆樱抓住他的手，他的手同样冰冷。
楚玄没有挣脱。
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的惊骇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我看到了一些东西。”
“看到什么了？是不是那个鼎有问题？”骆樱追问。
“鼎没问题。”
楚玄摇了摇头，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要穿透云层，望向东南方向。
“有问题的是七煞门。”
骆樱的心提了起来。
“他们……要做什么？”
楚玄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将那幅末日景象用词语表达出来。
“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魔都。”
“魔都？”
骆樱愣住了。
那可是华夏最繁华的城市，人口数千万，七煞门疯了吗？
他们想在那里做什么？
楚玄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重。
“血祭。”
“他们要用一座城的人命，来完成一个恶毒的仪式。”
骆樱的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去。
她想到了楼兰遗迹里，那个献祭自己召唤墨云分身的七煞门弟子。
用一座城的人命献祭？
那会是怎样一幅地狱景象。
“那……那尊破碎的鼎……”
楚玄想起了画面中的关键。
“是神州九鼎之一。”
他终于明白了。
幻龙鼎是神州九鼎之一，负责镇压西北气运。
而魔都上空，同样有另一尊神鼎，镇压着东南方的气运。
七煞门的目标，从来不是幻龙鼎，或者说，不只是幻龙鼎。
他们的目标，是华夏的国运根基，是这九尊镇世神鼎！
毁掉神鼎，断绝气运，让魔气笼罩神州。
这才是“血祭神州”计划的真正目的。
“我们得阻止他们！”
骆樱急切地说道。
“什么时候？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楚玄摇了摇头。
“不知道。”
幻龙鼎窥探到的未来，只是一角碎片，一个最可能发生的结果。
没有具体的时间。
可能是一个月后，可能是一周后。
甚至，可能就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