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初能拿到《凌云传》的资源，靠的是纪卿尘；如今想从这烂泥里爬出来，能靠的也只有他了。
虽说纪卿尘也因《凌云传》坐实了“戏混子”的标签，但他这几年攒下的观众盘和人脉资源还在，一部剧的扑街对他根本伤不到根基。
只要牢牢巴住他，于她而言，无疑是眼下最省力的捷径。
所以，纪卿尘这根浮木，她绝不会放手。
——
纪卿尘跌跌撞撞冲下楼，踉跄着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一屁股瘫在后座，浑身的酒气瞬间漫开。
“乘客，您好，到哪块？”司机瞥了眼后视镜问道。
他混沌的脑子几乎没转，脱口就报出了言溪家的地址。
沉默片刻，他又突然哑着嗓子开口：“师傅，你说……爱情到底是什么啊？”
司机手搭在方向盘上，头也没回递过一个垃圾袋。
“爱情是什么我不知道，但你可别吐我车上啊，吐车上加五百。”
纪卿尘攥着皱巴巴的垃圾袋，额角抵上冰凉的车窗。
窗外的霓虹撞进眼里，碎成一片晃荡的光斑。
他意识渐渐沉进被酒意泡得发涨的回忆里——
那天，言溪站在他家玄关，脸色白得像张纸，连唇瓣都没什么血色。
手里还攥着那只熟悉的磨砂黑保温捅，里面大概是她早起给自己煲的汤。
她左手的长袖往下扯了扯，遮住大半手腕，隐约露出一圈浅淡的、不像饰品的东西，像是随便缠了圈布，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明明是六月天，她却突兀地穿着长袖。
可他只是扫了一眼，并没往心里去。
对言溪的事情，他向来是不关心的。
这时，沈黛艺恰好从浴室出来，身上松松垮垮套着他的白衬衫，领口歪到肩头，发梢还在滴水。
这情形瞧着，确实像“奸情”被撞破的现场，虽然他和沈黛艺之间清清白白。
但他并不想解释什么，反倒被心底那点隐秘的期待勾着，开口就是质问的语气。
“言溪，谁让你不提前说一声就来的？”
没等言溪说话，沈黛艺已经凑到她面前，声音温柔，还带着小心翼翼的安抚。
“言溪妹妹，你别误会呀，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刚才不小心把咖啡洒在裙子上了，实在没办法，才借阿尘的浴室洗了个澡，暂时穿了他的衣服而已。”
这就是黛黛的好，永远这么善解人意，哪怕自己身处尴尬，也先想着替别人解围。
他其实盼着言溪闹、盼着她歇斯底里地追问、盼着她满心满眼的在乎。
可是言溪只是静静地站了几秒，抬眼望向他时，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纪卿尘，你要是说没有，我就相信你。”
那副没有半点情绪波动的样子，瞬间戳中了他的拧巴劲儿，他要的不是这种信任，是活生生的在意！
心头那点期待骤然成了烦躁，他故意说出伤人的话：“言溪，我希望你能知趣一点。”
他故意顿了顿，盯着她那张毫无波澜的脸，硬着心肠往下戳：“我当初跟你在一起，就是看你长得漂亮、性格软，好拿捏而已。”
他看得清楚，言溪的眼睛瞬间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那抹红来得快去得也快，连点湿润的痕迹都没留下。
她依旧用平稳得近乎麻木的语气问：“那你有没有哪怕一秒，喜欢过我？”
没有委屈的哽咽，没有失控的颤抖，倒像是按部就班的追问，在完成一道必须作答的题目。
可他当时像是被什么蒙住了心，偏要把话说绝：“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话落还觉得不够，又添上句更刻薄的，带着刻意的不耐烦：“我们在一起两年了，你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亲一下、抱一下都不行。我是个男人，我有需求的，你到底懂不懂？”
他等着她哭，等着她闹，等着她红着眼摔门而去。
可她没有。
她好像从来不会生气，也不会失控。
沉默了几秒，她抬手飞快抹了下眼角，再开口时，依旧是那副温顺到近乎怯懦的模样，“没关系，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会一直喜欢你的。”
说完，她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嘴角僵硬得像被线扯着。
随后，她放下手里的保温桶，轻轻带上了门，没发出一点声响。
可从那天起，他再也没见过那样的言溪了。
后来，言溪接连几天没再找过他。
他忙着赶行程，也无暇顾及言溪。
直到这天，一条告别短信突然跳出来：
【以前打扰了，以后不会了。】
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心里却莫名发慌。
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
一般来说，言溪看到他的消息都是秒回的。
这很不对劲。
他直接丢下手头所有事，朝着她家的方向冲去，一路上心跳得乱七八糟。
到了门口，他急得直砸门。
“砰砰砰！”
他一边砸一边喊：“言溪！开门！言溪！”
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喊了许久，门才缓缓拉开一条缝。
憋了一路的慌乱和焦躁瞬间窜上来，他习惯性地皱紧眉，张口就是质问：“言溪，你发的消息到底什么意思？”
可言溪没接话，只是站在原地，用一种近乎陌生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眉梢眼底还带着十分明显的嫌弃。
那之后，她像是变了个人。
不再是从前的温顺内敛，变得张扬又鲜活，明媚得晃眼。
会直白地生气，甚至一点就炸，浑身是棱角。
可偏偏，这样鲜活的她，却说不喜欢自己了，还要分手。
可她明明说过，会一直喜欢自己的啊。
不对……“明明”是谁啊？他也喜欢自己吗？
“哼哼。”纪卿尘想着，忍不住勾起嘴角傻笑一声，眼皮越来越重，没多久就歪着头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车辆稳稳停下，司机转头提醒：“乘客您好，目的地到了。”
后座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反而传来轻微的呼噜声。
司机探头一看，只见纪卿尘靠在椅背上，睡得正香。
他只好又提高些声音，轻轻敲了敲座椅：“小伙子，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到地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