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顺着外卖头盔的帽檐成串滑落，凌风的睫毛被打湿，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他跨在电动车上，盯着第七配送站外的警戒线看了三分钟——蓝白相间的带子被雨水泡得发皱，警方查封的字样晕开一团墨色。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刀疤刘发来的定位：监控死角的下水井盖子松了，半小时前刚换的值班保安爱蹲后巷抽烟。
他摸了摸藏在腰间的液压剪，指腹蹭过金属冰凉的纹路。
七天前那个雨夜，十二名骑手被烙上条形码关进维修间的画面还在眼前闪回，他们的工牌最后在刀疤刘的地契夹层里被找到，每张背面都用血写着同一个地址。
该还的债，总得有人来收。他低声说，推着电动车拐进后巷。
后巷尽头的下水井果然晃着昏黄的光，穿保安制服的男人正背对着他点烟，打火机的亮光照出他后颈新纹的青龙。
凌风弯腰时，外卖箱在背后压出温热的痕，像在提醒他时间。
液压剪咬上井盖锁链的瞬间，金属断裂声被雨声吞掉大半，他猫腰钻进去的刹那，听见保安哼起走调的《祝你平安》。
地下隧道比记忆里更潮湿，霉味裹着铁锈味往鼻腔里钻。
凌风摸出战术手电，光束扫过墙根——那里还留着指甲抓过的痕迹，最深的一道嵌着半片带血的指甲盖。
阿黄从他脚边窜出去，尾巴绷得笔直，颈间挂着的魔血挂件突然发烫，在潮湿的空气里蒸出细小的白雾。
到了。他停在隧道尽头的主控墙前。
墙面爬满蛛网，当年的配电盘早被拆走，只留几个黑洞洞的线孔。
凌风从外卖箱里取出刻刀，刀身刚碰到墙面就激起一串火星——那是他用十二名骑手工牌熔铸的合金，每道刻痕都沾着他们的血。
以命为引，以信为基。他舌尖抵着后槽牙，刻刀沿着预先在脑海里推演百遍的轨迹游走。
第一笔落下时，阿黄突然低吠，前爪扒住他的裤脚。
他低头，看见魔血挂件正随着刻刀的移动规律震动，暗红的光晕在墙面投出模糊的影子，像十二道半透明的人影正手拉手转圈。
别怕，他们在帮忙。他摸了摸阿黄的耳朵，刻刀尖在墙心顿住。
这里是整个维修间的风水眼，七天前那些人被烙下条形码时，怨气就是从这里渗进混凝土的。
当最后一道符纹闭合的瞬间，墙面突然渗出细密的水珠，在灯光下折射出十二点微光——正是十二名幸存者工牌上的定位芯片频率。
凡持工牌者，若遭非法拘禁或精神操控...他对着墙面哈出一口白气，水珠随着话音凝结成细小的符文，路线信息自动上传Ω级备案库。
隧道深处传来滴水声，阿黄的尾巴终于垂下来，趴在他脚边舔自己的爪子。
凌风用袖口擦了擦刻刀，刀面上映出他泛青的下颌线——这是他连续熬了三个大夜的代价，但值得。
回到地下车库据点时，天已经蒙蒙亮。
他锁好卷闸门，外卖箱一声自动弹开，十二只断手整整齐齐码在泡沫箱里，指节上的条形码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该送你们回家了。他点燃火盆，断手刚接触火焰就腾起幽蓝的火舌——那是夜琉璃教他的魔火，能焚尽凡胎，却留得住执念。
骨灰落进密封袋时发出沙沙的响，他刚要合上夹层，外卖箱突然震动，箱壁浮现出淡金色的字：成功储存群体执念（4\/7），解锁跨域预警
跨域...他指尖划过那些字，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旧书摊淘到的《异闻志》，里面说执念成海，可通阴阳。
原来十二名骑手的不甘，竟成了打开新功能的钥匙。
他低头看向火盆里最后一点余烬，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以后再有人动歪脑筋复制天邮引路图...他敲了敲外卖箱，箱子会替你们咬回去。
刀疤刘的消息是在正午发来的：三百二十七份申请，还有两个调度员送了三年的监控备份。凌风盯着手机屏幕，拇指在键上顿了顿，还是点开加密文件。
全市黑市共享服务器的上传进度条慢慢爬动时，他想起昨天在医院见到的外卖员老张——那男人被烙条形码的手背还在流脓，却攥着工牌说：我签，只要能护着我徒弟。
《万界信使·初级守则》的全息影像在服务器里展开时，莫九渊跪地咳血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
那是三天前在废弃邮局，那男人撕心裂肺地喊你竟能截断因果链时，凌风悄悄打开的录像功能。
他看着画面里自己的影子蹲下来，声音冷静得像冰：现在知道怕了？
晚了。
深夜的风卷着凉意钻进领口，凌风站在城市最高的桥塔上，脚下是流动的车灯长河。
手机在掌心震动，新订单界面的星空背景不知何时变成了翻涌的混沌云海，收货人栏的古文字他认得出——是魔界的通用语，翻译过来是酆都北门守。
命簿残页x1（副本），时限不限，报酬空白...他对着风笑出声，指腹摩挲着外卖箱上的Ω01，那行字不知何时已彻底转为深金，像淬过千年的精铁。
这次换我开条件。他对着云海轻声说，忽然想起快递箱最深处的静滞之域——那里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百分之一，最适合养伤。
夜琉璃的呼吸声还在他记忆里响着，带着点没痊愈的沙哑：笨蛋，结界要留个活口当引子。
风更大了，外卖箱在身侧轻晃，像在回应他的心思。
他低头看表，凌晨三点十七分，和七天前那个诡异订单的时间分秒不差。
该去接个人了。他跨上电动车，车把手上的工牌在路灯下闪了闪，背面用红笔写着新的字：Ω级保护对象·001。
外卖箱在身后发烫，这次不是烧红的铁，是某种更温暖的东西——像是火种，正在悄悄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