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巧合，伊万诺夫同志。”
麦克尼尔率先打破沉默，
“这么晚了，你也来散步？”
北极熊代表伊万诺夫扶了扶帽子：
“麦克尼尔先生不也一样？
纽约的夜景，对我们这些失眠的人很有吸引力。”
两人都清楚对方来此的目的。
他们都是来见那个人的。
麦克尼尔忽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既然如此，伊万诺夫同志先请？
毕竟，你们和龙国曾经是‘兄弟’。”
“兄弟”两个字被他故意说得很重。
伊万诺夫的脸色又难看了一分。
他发出一声冷哼，脚下陡然加速。
两人几乎是同时迈开脚步，在狭窄的门廊前互不相让，
肩膀挤压着肩膀，
都想快人一步见到李林，夺得先机。
一名龙国代表团的工作人员走了出来，
他径直走到两人面前，
“两位先生，李林同志已经休息了。”
麦克尼尔立刻换上一副诚恳的面孔：
“请务必通报一声，我有非常紧急、关乎世界和平的要事，必须立刻与李林先生商谈。”
伊万诺夫也紧跟着开口：
“我们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和李林同志当面沟通。”
工作人员看了看他们，转身返回房间。
几分钟后，他再次出来。
“李林同志请你们进去。但是，一次只能见一位。”
麦克尼尔几乎是抢先一步，嘴里还不忘回头说道：
“伊万诺夫同志，请稍等片刻，我很快就好。”
伊万诺夫看着他的背影，拳头攥得发紧，只能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酒店的顶层套房。
麦克尼尔被带到客厅，却没有见到李林。
工作人员指了指沙发：
“请坐，李林同志马上就来。”
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麦克尼尔一个人面对着空旷的客厅。
他等了足足十分钟。
这十分钟里，他坐立不安，数次起身，又数次坐下。
他能感觉到，这是对方在故意消磨他的耐心。
终于，里间卧室的门开了。
李林穿着一身宽松的棉布睡衣，脚上踩着一双拖鞋，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他看到麦克尼尔，像是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人，揉了揉眼睛。
“哦，是你啊。”
麦克尼尔准备好的一肚子外交辞令，瞬间被噎了回去。
对方这种极度随意的姿态，本身就是一种最极致的蔑视。
“李林先生……”
“坐。”
李林指了指沙发，自己则随意地坐在了主位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他没有给麦克尼尔倒茶的意思。
麦克尼尔强压下心头的屈辱，开门见山。
“李林先生，我这次来，是代表白头鹰政府，带着和平与合作的诚意来的。”
李林吹了吹茶杯里的热气，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说下去。”
“我们承认，之前在联合国大会上，我们之间存在一些误会。”
麦克尼尔的用词非常谨慎。
“但现在，我们愿意翻过这一页。”
“我们愿意向龙国提供全面的经济和技术援助，
包括我们最先进的工业设备、能源开采技术，
甚至可以开放一部分计算机领域的合作。”
他抛出了巨大的诱饵。
这些东西，在几天前，还是对龙国严密封锁的禁运品。
“条件呢？”
李林终于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
麦克尼尔精神一振，以为对方心动了。
“条件很简单。”
他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
“我们希望与龙国建立‘全面战略技术共享’机制。
你们的昆仑基地，向我们的科学家开放。
你们今天展示的那些……‘小手段’，我们也很感兴趣。”
“说白了，就是用我们那些你们迟早能造出来的过时技术，换你们现在我们还看不懂的技术。”
李林笑了，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纽约的万家灯火。
“麦克尼尔先生，你知不知道，就在今天之前，
你们的总统还在办公室里，
商量着要怎么‘像检查一台拖拉机一样，拆开我们的昆仑基地’。”
麦克尼尔的后背冒出冷汗。
你现在跑来跟我说合作？说共享？”
李林转过身，目光陡然变得锐利。
“你们的诚意，就是想用一堆玻璃珠子，来换我们的镇国神器？”
“然后把我们的成果，申请成你们的专利，再反过来用技术壁垒卡住我们的脖子？”
李林向前一步。
“麦克尼尔先生，这种一百年前殖民地总督对土着酋长说的话，
你现在拿来对我说，不觉得很弱智吗？”
“还是说，你觉得瘫痪了一个范登堡基地，打瞎了十几颗卫星，还不够？”
“是不是要我把你们第七舰队的坐标，实时发送给全世界的媒体，你们才能学会怎么平等地对话？”
麦克尼尔被这连珠炮般的话语，冲击得连连后退，脸色惨白。
“我……我……”
李林只说了一个字。
“滚。”
麦克尼尔气得，甩门而出。
在走廊等候已久的伊万诺夫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怎么样？”
麦克尼尔没有理他，径直走向电梯。
轮到伊万诺夫了。
他怀着一丝侥幸，走进了那间套房。
他看到的，依然是那个穿着睡衣，喝着热茶的年轻人。
“伊万诺夫同志，有事说事，我还要睡觉。”
李林的态度没有任何变化。
伊万诺夫决定采取和麦克尼尔不同的策略，他打起了感情牌。
“李林同志，我们两国曾经是并肩作战的兄弟。
因为一些历史原因，我们之间产生了隔阂。
但现在，是时候重归于好了。”
“我们愿意撤销之前所有的不友好政策，
重新向龙国派遣最顶级的专家团队，
帮助你们完善工业体系。
从拖拉机到大型军舰，我们都可以提供全套的图纸和技术支持。”
李林静静地听着。
伊万诺夫继续说道：
“我们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为了共同应对太平洋对岸的威胁，我们希望在龙国的南方港口，
建立一个‘联合舰队后勤保障基地’，
并且架设一座‘和平用途’的长波电台，
方便我们之间的联络。”
李林终于笑了。
他笑得很大声。
“长波电台？联合舰队？”
他站起身，走到伊万诺夫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伊万诺夫同志，你是不是忘了，
当年你们的专家，
指着我们的机床说，我们一百年也造不出来？”
“当年是谁撕毁了所有合同，撤走了所有专家？”
“当年你们想当爹，我们不答应。”
“现在，你们被打痛了，又想回来当爹？”
“我们龙国，从不认爹。”
“送客。”
伊万诺夫同样摔门而出。
酒店楼下的黑色伏尔加轿车旁，麦克尼尔并没有离开。
他靠在车门上，抽着烟，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伊万诺夫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两人再次对视，这一次，没有了任何虚伪的客套和试探。
只有相同的屈辱，和相同的失败。
“他也拒绝了你。”
麦克尼尔用陈述的语气说道。
伊万诺夫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将帽子砸在车顶上。
麦克尼尔掐灭了烟头。
“看来，我们都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
他打开车门，从车里的公文包中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伊万诺夫。
“这是我们草拟的，一份针对龙国的全面极限施压法案。
经济、金融、科技……所有领域。”
伊万诺夫接过文件，快速地翻看着。
麦克尼尔重新为自己点上一支烟，缓缓吐出一口烟圈。
“不过，现在看来，这些纸面上的东西，已经没用了。”
“常规的手段，对他无效。是时候该用一些……盘外的招数了。”
伊万诺夫合上文件，抬起头，看向麦克尼尔。
“什么意思？”
“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