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强行融合两种本源力量所爆发出的、近乎完整的生命气息,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两位神明的心中漾开了剧烈的波澜。
水神看着那交融的光辉,海洋般的眼眸中泛起追忆与痛楚的涟漪,她仿佛看到了远古时期,她与妹妹携手滋养万物、共同维系世界生机的景象。
草神紧握长枪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那和谐的气息让她感到陌生,却又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被遗忘的熟悉感。她一直坚信的“征服即强大”的理念,第一次产生了细微的动摇。但这种动摇让她更加烦躁和愤怒。
“够了!”草神厉声打断那令她不适的和谐气息,长枪顿地,翠绿的神力如同冲击波般扩散,强行震散了罗周身的光辉。
罗闷哼一声,踉跄后退,被云霄梦和叶小夜扶住。强行融合神之本源,哪怕只是一丝,也让他承受了巨大的反噬,脸色苍白如纸。
“玩弄些许皮毛,就敢妄议神道?”草神眼神冰冷,但那份冰冷之下,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凡人的智慧,如何能理解神明的抉择与……无奈!”
“无奈?”水神捕捉到了这个词,她看向草神,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妹妹,你当年突然变得偏执激进,究竟发生了什么?母亲沉睡之前,我们明明……”
“闭嘴!”草神仿佛被刺痛了某根神经,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不要提母亲!她若真的公正,为何犹豫?为何不给一个明确的答案?!还有你!你明明知道……知道那个家伙说了什么,你却从未真正反驳过他!你默认了不是吗?!”
那个家伙?
罗、叶小夜、云霄梦心中同时一凛。果然有第三方存在!
水神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我……我当时以为那只是他片面的理解,我以为我们的姐妹之情,足以抵御任何离间……我没想到你会如此深信不疑……”
“片面的理解?”草神嗤笑,笑容中带着凄然与怨恨,“他带来的‘证据’是那么确凿!他描绘的那个唯有力量至上的世界是那么清晰!而你和母亲的态度,是那么暧昧不明!这让我如何不信?!”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关键信息:一个“他”,带来了所谓的“证据”,描绘了力量至上的世界蓝图,并且成功离间了草神与水神、乃至生命之神之间的关系。
罗强忍着不适,开口问道:“草神大人,您口中的‘他’,是谁?他带来了什么证据?”
草神冷冷地瞥了罗一眼,似乎不愿多谈,但或许是罗刚才展现的调和之力让她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信任,又或许是积压了数百年的怨愤需要宣泄,她最终还是用冰冷的语气吐露了一个名字:
“是冰神,那个执掌严寒与孤高的家伙。”
冰神?!
罗等人心中巨震。擎天九柱之中,确实存在着象征严寒与冰雪的“冰之柱”!在北盟的记载中,冰神通常被视为沉默、中立甚至偏向水神一系的存在,没想到竟然是挑起纷争的幕后黑手?!
“他带来了什么?”水神急切地追问,她也一直对妹妹当年突然的转变感到困惑和心痛。
草神眼神闪烁,似乎那段记忆让她感到屈辱和愤怒:“他带来了……一段被篡改的、关于母亲‘神谕’的记忆碎片!碎片中显示,母亲更倾向于将权柄交给善于‘平衡与守护’的一方,认为那才是生命长久之道!而他告诉我,姐姐你,早已从母亲那里得到了暗示,却一直隐瞒于我,假装与我亲近!”
她越说越激动:“他还展示了其他世界,那些在单一强大力量统治下,迅速扩张、征服一切的世界景象!他告诉我,那才是生命进化的终极形态!而凌源,因为母亲和你的‘软弱’,已经停滞了太久!”
水神听得目瞪口呆,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悲伤:“荒谬!母亲从未有过那样的神谕!那记忆碎片定是伪造!冰神他……他为何要如此?!”
“为何?”草神冷笑,“他说,他厌倦了永恒的冰封与孤寂,他渴望看到变革,看到燃烧与征服的火焰席卷世界!他认为唯有打破现有的平衡,引入毁灭与新生的循环,才能让他摆脱永恒的束缚!而我和我的道路,就是他选中的……棋子与火焰!”
真相如同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那位看似沉默的冰神!他为了摆脱自身的“孤寂”,不惜伪造证据,扭曲理念,挑拨离间,引发了持续数百年的神战与人乱!
水神看着满脸怨恨与偏执的妹妹,心痛得无以复加。她终于明白,她们姐妹都成了冰神阴谋下的牺牲品。
而罗,则在震惊之余,想到了更多。冰神渴望的“毁灭与新生的循环”,与那正在侵蚀凌源的“虚空力量”,是否存在着某种联系?冰神的目的是打破平衡,而虚空的目的则是吞噬一切,这两者……
就在这时,草神似乎也因彻底宣泄了积压的秘密而显得有些恍惚,她看着面露悲戚的姐姐,又看了看因真相而震惊的罗等人,眼中那冰冷的杀意,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动摇。
裂痕,已经显现。但数百年的隔阂与伤害,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弥补。冰神的阴谋虽然被揭露,但如何让深受其害的草神真正放下执念,回归本源,仍是横亘在和平之路上的巨大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