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的手刚碰到工具箱，手环猛地一震。他没缩手，反而把箱子掀开。里面空了。
那把常用的老扳手不见了。
一道红光从机库入口划进来，速度快得带出残影。猎隼1号落地时单膝点地，金属膝盖碰上地面发出“铛”的一声。他双手托着一把普通扳手，举过头顶。
“前线单位猎隼1号，移交主修权限。”
没人说话。空气里只有引擎待机的低鸣。
炽焰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手里那把悬浮进来的特制扳手。手柄上刻着火焰纹路，是她上次熔了半块异兽甲壳亲手浇铸的签名款。这玩意儿居然被系统自动激活，还精准送到了她手上。
她抬头看向林峰：“你安排的？”
林峰摇头：“我连工具箱都没打开。”
“那就不是程序错误。”炽焰笑了，“是认主。”
她接过猎隼1号手中的扳手，轻轻放在维修台上。然后举起那把火焰纹扳手，在空中转了一圈。
“从今天起，这把扳手代表主修资格。”她说，“谁有意见，现在说。”
没人回应。
蜂鸟41号从通风口探出半个机身，镜头微微转动，开始记录。
“录吧。”炽焰盯着它，“别偷偷摸摸了，光明正大录下来。”
蜂鸟一顿，立刻切换成全频段公开模式。投影仪自动启动，机库顶部展开全景画面。所有机娘编号依次浮现，按职能分区排列——制空战斗型、重装支援型、特殊功能型、隐藏潜力型，整整齐齐。
最后定格在楔形编队图示上，三个人的名字悬在最前端：林峰居中，炽焰与零分列左右。
林峰还没反应过来，胸口一暖。
炽焰已经走到他面前，从背后拿出一枚徽章。合金打造，表面浮雕是一艘燃烧中的星舰轮廓。她一手扶住林峰左肩，另一只手将徽章别在他战斗服左胸位置。指尖擦过布料，留下一点微弱热痕。
“队长徽章。”她说，“用上次炸塌的试验塔残骸做的。”
林峰低头看。徽章边缘有点毛刺，像是手工打磨的，不规则但结实。
“你不早说要这个？”他问。
“以前觉得你不需要。”炽焰收回手，“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得知道听谁的。”
林峰想说话，地面突然抖了一下。
警报灯亮了，红光扫过整个机库。是模拟测试，系统例行启动危机响应演练。
炽焰反应比谁都快。电磁护盾瞬间展开，一圈红色能量场把她和林峰完全包裹。她背对外界，装甲上的推进器全部点亮，红光如燃烧的瞳孔。
“以前我只想炸碎挡路的东西。”她对着全场广播，声音透过护盾传出去，“现在我知道了，要炸，是为了守住这个人。”
她顿了顿。
“从今天起，这就是我的舰队。”
话音落，护盾没撤。所有人静止。
投影里的队形也没变。肩并肩，排得整整齐齐。
林峰没动。手环温度稳定，三十度整。不像之前忽冷忽热，现在像贴身暖着一块铁片。
他伸手摸了摸胸前的徽章。有点烫，但不伤人。
“你这护盾能关一下吗？”他说，“我还没讲话呢。”
“讲什么？”炽焰回头，“你讲再多，也不如他们看到的这一幕有用。”
猎隼1号站直了身子，退后两步归入编队。他的推进器闪了闪，打出一行字幕投影在空中：
【主修权限移交完成】
蜂鸟41号飞到高处，镜头拉远，把整个场面收进去。影像右下角跳出加密标记：“舰队纪元·第一帧”。
“以后这种仪式多来点。”蜂鸟小声嘀咕，“至少让我提前准备个稳定器。”
“你还敢偷拍？”炽焰眯眼，“上次的事我没找你算账，是因为林峰拦着。”
“这次是公开录制！”蜂鸟急忙辩解，“而且……而且大家都看着呢！”
“那就更不能马虎。”炽焰指了指它，“下次镜头晃了，把你塞进磐石21号的炮管里当测距弹。”
蜂鸟立刻缩了缩机身。
林峰忍不住笑出声。他抬手想揉揉眉心，发现手腕上的手环还在发烫。不是报警那种剧烈震动，而是持续稳定的热度，像有人把手搭在上面。
“你们能不能别每次都搞得跟宣誓效忠大会似的？”他说，“我只是个修机器的。”
“你修的不是机器。”炽焰转身面对他，“是你身边这群铁疙瘩的命。”
她抬起手，指向投影里的队形。
“猎隼冲在最前面，是因为你知道他左翼轴承容易过热；沧澜每次回来都给你带石头，是因为你说过喜欢亮晶晶的；凛风篡改导航数据，是怕你太累不想让你查日志……”
她靠近一步。
“我们打架，争宠，抢你坐谁驾驶舱，不是因为无聊。是因为我们知道，只要你还在，这些机器就能活。”
林峰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炽焰把手放在他胸前徽章上，轻轻压了压。
“所以别再说你是‘修机器的’。”她说，“你是让它们变成‘我们’的人。”
投影忽然闪了一下。
队形变了。
原本的楔形编队缓缓调整，所有人向前靠拢，肩膀挨着肩膀，形成一个紧密的环形阵列。中间空出的位置，正好站着林峰。
没有口号，没有宣言。只有引擎低鸣组成的背景音，像某种原始的节拍。
林峰看着头顶的画面，忽然觉得胸口闷。
不是疼，也不是压力。是一种被撑满的感觉。
好像整个人都被塞进了某种更大的结构里。
他低头看手环。波形图平稳得不像话，像一条拉直的线。
“喂。”他轻声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系统比咱们还懂怎么组队？”
炽焰笑了：“废话。它可是天天看我们吵架。”
“那你呢？”林峰看着她，“你现在还认为队长必须是你当？”
“当然。”炽焰毫不犹豫，“但我现在知道，队长不是坐在最高处的人。是最后一个撤退的人。”
她拉开战斗服袖子，露出手臂上的刺青——一颗燃烧的星星，下面写着“林峰”两个字。
“以前我以为爱一个人就是带着他飞得更高。”她说，“现在我知道，是要让他落地时，身后有一整支队伍等着接他。”
林峰没再说话。
他只是把手放在炽焰的手背上，轻轻握了一下。
护盾依旧未撤。
红光笼罩着两人，像一座移动的堡垒。
头顶的投影静静旋转，环形队列缓慢前行，仿佛已经开始执行某项未知任务。
林峰的指尖还贴着徽章。
金属表面的温度正在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