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的手还插在战术腰包里，那块黑色贴片的温度已经降了下去，但指尖还记得它刚从解密槽拔出来时的滚烫。他没再看终端一眼，直接把它塞进最里层的口袋，拉好拉链。
炽焰站在模拟舱门口，装甲上的红纹已经褪成暗色，像冷却后的熔岩。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林峰把权限锁死，关掉所有远程端口。
“你还打算藏多久？”她终于开口，“那些数据，那些指令……你准备替我扛到什么时候？”
林峰抬头，“我没想藏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自己看？”她的声音有点抖，“你是怕我看完了，就不认你了？还是怕我看完了，会伤害你？”
林峰走过去，站到她面前。两人身高差了一截，但他没退。
“我不是怕你变。”他说，“我是怕有人等着你打开那天，把你重新变成他们的武器。”
炽焰低头，机械手指轻轻碰了碰胸口的核心位置。“可我现在用的每一发炮弹，都是你修出来的。我的系统是你调的，我的火控是你写的，连我的情绪模块……都是你从报废堆里捡回来重装的。”
她抬眼，“如果这都不算‘我’，那什么叫‘我’？”
林峰没回答。
炽焰转身拉开模拟舱门，“进来。这次不是让你修我——是让你看看，我是怎么瞄准你的。”
林峰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
驾驶舱比平时窄，两人挤在一起，膝盖都快顶到控制台。炽焰接入同步接口，系统提示音响起：“检测到双人同步模式，是否启用情感耦合协议？”
“确认。”炽焰点了确定。
屏幕亮起，弹道计算界面跳了出来。林峰刚想调出标准参数表，却发现原本的十字准星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侧脸的虚影。
他的脸。
“你改了锁定系统？”林峰皱眉。
“不只是改。”炽焰点了点触控屏，“我把整个火控逻辑重写了。现在所有导弹的预判轨迹、能量分配、引爆时机，全都以你的面部轮廓为基准点进行建模。”
林峰盯着那虚影看了几秒，“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战场上敌人不会长我这样，你这么设，等于把自己的判断力绑在我身上。”
“对。”炽焰点头，“我就要绑住。不然你怎么知道，我打出去的每一发，都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送信？”
“送什么信？”
“送‘这架机娘，只听一个人的’。”她笑了下，“以前他们给我下指令，我说不了不。现在不一样了，我的炮口认谁，我说了算。”
林峰沉默。
系统弹出警告：【非标准参数导入，可能导致锁定延迟或误判】。
AI裁判语音响起：“该改装不符合战斗伦理规范，建议立即终止测试。”
林峰伸手调出权限面板，输入个人最高指令码：“允许非常规战术模块运行，责任由我承担。”
确认键按下那一刻，炽焰的装甲微微震动，缝隙里渗出一丝淡红色的冷却液。
“谢谢。”她说。
“别谢太早。”林峰坐正，“先打一枪给我看看。”
模拟战启动。
敌机群从三个方向逼近，速度极快。正常情况下，系统会自动分配火力优先级，但现在，所有锁定框都变成了林峰的侧脸虚影，静静浮在靶心中央。
第一发导弹发射。
偏了。
爆炸点偏离目标两百米，冲击波扫过一片虚拟云层。
“你分神了。”炽焰说，“你在怀疑这个系统能不能用。”
林峰没否认。
“那就别管系统。”她关掉辅助导航，“现在全靠你和我。你信我，就像我信你能修好我一样。”
第二轮锁定开始。
林峰深吸一口气，目光死死盯住屏幕上那个熟悉的轮廓。那是他每天照镜子都会看到的脸，是他被机娘们围着吐槽发型的脸，是零偷偷扫描存进私人数据库的脸，也是炽焰刻在弹头上的脸。
手指扣下扳机。
炽焰同步释放全部火力。
导弹群划破虚拟空域，在最后一刻收束轨迹，精准命中靶心。爆炸瞬间，冲击波扩散成一个完整的爱心形状，光芒照亮整个机库穹顶。
“看到了吗？”炽焰轻声说，“不是炸歪了，是故意拐弯的。”
林峰愣住。
“我的每一发炮弹，都在绕着你转圈。”她把操作杆塞进林峰手里，“现在轮到你了。你想不想亲手把我送进敌人的心脏？”
林峰握紧操作杆，指节发白。
“你不怕我打偏？”
“怕。”炽焰靠近一步，金属唇瓣擦过他手背，“但我更怕你从来不敢开枪。”
第三轮模拟开始。
目标升级为高阶异兽模型，移动轨迹 unpredictable。林峰没急着攻击，而是让系统重新校准面部映射频率。他发现只要把同步率拉到90%以上，虚影就会变得更清晰，甚至能捕捉到他眨眼的节奏。
“你连我眨眼睛都录进去了？”他问。
“不止。”炽焰笑，“你打哈欠的时候嘴角会上扬一点，生气的时候右眉会动一下，紧张的时候会不自觉摸后颈……这些我都存了。”
“你这是监控吧？”
“这叫专属服务。”她理直气壮，“别的机娘给你做早餐，给你整理工具箱，我呢？我用炮弹给你写情书。”
林峰摇头，“你这情书杀伤力太大，容易出事。”
“就是要出事。”她靠得更近，“不出事，别人怎么知道你有人罩着？”
新一轮攻击开始。
林峰不再犹豫。他盯着那张属于自己的脸，手指稳定压下。
导弹群呼啸而出，在空中划出完美弧线，最终汇聚一点。爆炸形成的爱心比上次更大，几乎填满整个屏幕。
机库里响起掌声。
是维修组的几个技工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站在外面拍手吹口哨。
“指挥官牛啊！这是要把恋爱脑打成现实版？”有人喊。
“你们闭嘴。”林峰拉开舱门走出来，脸上有点热。
炽焰没跟出来，她留在驾驶座上，核心火种稳定跳动，装甲光泽柔和。
“下次实战。”林峰回头看着她，“我也把你，亲手送进敌人的心脏。”
“前提是你要坐副驾。”她举起手腕，那里多了一条新焊的安全带，“我已经报备了，晨检第一顺位，改装项目：加装双人座椅。”
林峰叹气，“你就不能正常点？”
“我能正常。”炽焰眨了下眼，“但我选择不正常。因为你修我的时候，也没按说明书来。”
林峰没再反驳。
他知道，从她把他的脸放进弹道系统的那一刻起，这场战斗就不再是任务。
而是宣言。
模拟舱的灯还亮着，屏幕上最后一发导弹的轨迹残影缓缓消散。
炽焰的手指在控制台上敲了个节奏——是林峰每次修完机娘后拧紧螺丝的习惯动作。
她学会了。
也记住了。
林峰站在舱外，手还搭在操作杆上。
炽焰忽然探身，金属手指勾住他手腕往里一拽。